《瓷界传奇》
第40节

作者: 庄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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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使劲吃,不够再烧,你家‘姜鸭’才是真正的美味。”他看沈鸿滨,她直勾勾地瞧着老妇的嘴。
  “那我尝一下。”她夹起茄子碰碰舌尖,没感觉,小心翼翼地咬一截嚼嚼,“什么味!”整条放嘴里,“是有点特别呢。”
  他和老妇相视一笑,进厨房取玉米。
  沈鸿滨辣得嘶嘶吸气,连扒带喝欲压制辣味,茄子很快被一扫光,她望见他倚着门框,手里拿着一穗焦黄玉米,米渣糊满嘴角,她连蹦带跳地凑过去,抓住他的手闻闻。
  老妇收拾碗筷:“舌头差点吞下去了!”

  他道:“简单烧烤,原始风味。”把啃一半的玉米塞进沈鸿滨手里,“火是最好的消毒剂,大妈,这里有农家乐吗?”
  老妇忙着将碗筷丢进桶里:“方圆几里,就我一家,没其他人户了。”
  他拿抹布擦桌子:“这里没床呢?”
  老妇手指墙壁:“前面岔路口可以上后山,十几分钟就到我家。”
  “你家人呢?”他打消留宿村头的想法。
  “老犟头子走好几年了,儿子在县城打工,媳妇带着孙子跑了,受不了这里的穷。”老妇像讲人家的事,“每天只要有人来,我也就够了。”
  沈鸿滨一粒接一粒地抠玉米吃:“你家宽敞吗?”

  老妇怀念道:“大着呢,老犟头子一辈子没干别的事,天天就想着盖房子,到头没啥用,我孤老太婆,房子再大,也睡不了两张床。”
  他见她直向老妇身上递眼色,他问:“饭钱多少?”
  老妇抹抹嘴:“四十五,我也吃了,扣五块吧。”
  他从兜里摸出两张钞票:“不用扣,给你五十,要是找不开,就到你家住一晚,再加一百。”

  老妇摔净碗里的水,笑道:“城里多好,会住我们乡下?”
  沈鸿滨摇晃她的手臂:“大妈,是真想住,再加点钱也行。”
  老妇端详她的脸和手:“这皮肤跟水萝卜似的,手指像葱白,摸一下我家,狐仙要嫉妒,蛇娘忙投胎,你要不嫌弃,别说一晚,住多久都行,只收饭钱。”
  沈鸿滨喜上眉梢:“哪有这么夸张!”

  “车能开上去吗?”他撕掉玉米叶,大嚼一通。
  “原来,车总开上去,犟老头子死了,路就没人修了,连下大雨,不太好走。”老妇用高梁刷涮锅。
  “开慢点,能上去就行,一直想在炕上睡觉,可惜夏天没法烧火。”沈鸿滨围着灶台转。
  “没炕呢,北方才有那玩意儿。”老妇看天色:“晚上还要下雨,趁着路干,早点上去。”

  沈鸿滨朝他使眼色:“我们再去摘点蔬菜,晚上吃。”
  老妇摘下围裙嘱咐道:“摘些茄子和青番茄就行,其它的上面有。”
  沈鸿滨尖叫一声,挤搡中出屋,大有出发到森林探险的劲头。
  房内灯光熄灭。
  洒过零星夜雨的云,终于忍受不了漫山遍野的蛙声鼓噪,拉开漆黑帷幕后悠悠离去,月光过滤着朦胧雾气,将一束亮光投在老式立柜的镜子上,也照在狂热之后的床头上。
  她一眨不眨地继续盯着床顶:“为啥刻的不是龙凤?”黑灰的顶板上雕着两只嬉戏的怪兽,一只四脚朝天,似在蹬踹,一只腾空飞扑,面含喜色,周围是茂盛的草和簇拥的花。
  “也许龙凤只能皇帝用吧。”他敲敲脑袋边的实木圆柱,发出沉闷响声,“这床的岁数可不小了,头一次见到这么精美的床。”抚摸柱上的缠枝莲。
  “挺奇怪的,这么穷的人家,哪来这种床?”她“噗嗤”一笑,“过去的人对床是真讲究!”
  “嗯,老百姓跟皇上学,皇宫的东西才是最流行的。”他抚弄蚊帐,“她家的姜鸭似乎就有来历,说不定是哪个著名大臣的后裔,再看屋里屋外的布局,荒废了,也能想象出那谭老头生前活得很恬静,花园不大,每株都像盆景,房屋虽多,保持整齐净洁,连那条拴狗的铁链都下过工夫,无人在家时,链子全放开,狗的奔跑半径正好覆盖整个院子,来人时,用卡子卡住前后铁环,长短自由调节,回去我也弄一条。”

  “那些大红对联也写的不错。”她突然侧翻,“哎,你说她会卖这张床吗?”
  “收它后,扛到拍卖会上卖?”他的手在她眼前晃,“麻烦了,蛇精附体,你是糊涂了。”
  “我蛇精,你许仙,你看那两只怪物看我们的眼神。”她又侧翻恢复睡姿,幽幽地说,“连生贵子的玉佩有了,再有一张这样的床,想不怀上龙子都难!”
  “龙子?那得先结婚,好几家公司呢,要是你不亲自照看,会弄成什么样子?”他明白她不是说着玩的,要把床弄到申市,得花大工夫,拆装包运,这都是小事,可问题是人家卖吗?拉过去后得配套家具,说不定还要重新装潢,对她来讲,它就像一个芭芘娃娃,对自己却是一条锁链。
  “没说马上就要,也知道你不想要孩子?好了,睡吧。”她用毛巾蒙住头。
  待她睡熟,他摸索着下床,循着月光到窗前点燃香烟,在阵阵山风中喷吐内心烦闷,月牙躲在树梢上,拨弄一地清影,那条大黄狗不知躺在哪里,可能正梦见骨头。

  手伸到窗外扔烟头,瞥见上房仍亮着灯,玻璃窗上人影绰约,暗吃一惊,要是有人来,没闻狗吠,谭婆婆有半夜出没的习惯,难道真跟山里的狐仙蛇精悄悄会晤?
  正狐疑,听见铁链拖地响,大黄狗的黑影在对面厢房前闪动,“哗啦、哗啦”的链声骤然密集,伴随着低沉咆啸,它袭至谭婆婆门前人立扒门,再伏低身子一阵狂吠,顿时将吵闹半夜的蛙鸣曲惊散。
  何青屏顿感紧张,四下搜寻防身之物,除了桌椅,只有角落里的实木脸盆架,抡开了也能打击,轻手轻脚过去双手抓握,沉甸甸地颇感费力,提到窗前,探头张望,那狗发出焦急地嘶嘶声,似正等谭婆婆打开房门,侧耳聆听,隐隐传来说话声,苦于黄狗妨碍,无法近前偷听,只能通过狗的状况判断,来人明显与谭家熟悉,说不定常来,黄狗熟悉那人声音和气味。
  一会儿,清晰听见几声男人低吼,又传来女人的恸哭声,甚是凄惶。
  何青屏不再迟疑,到床前摇醒沈鸿滨,捂住她的嘴:“嘘,有人来了,赶紧穿衣,不要声张。”见她会意,拉她下床穿衣服和裤子。
  她边穿边问:“来了打劫的?”
  “别说话。”他提着裤子再到窗前,已听不见哭声,似乎正在争执,男人吼声越来越凶恶。
  她躲他身后听听:“怎么办?”
  “我去看看。”他感觉那男人正向谭婆婆索要什么东西,“在这里别动,见情况不对,马上拴门。”拔掉木栓,拉开时发出哼哼唧唧的古怪声音。
  他前脚刚迈出门槛,立觉黄狗向这边扑来,跑动中又被什么绊住,身子猛地下倾后弹射而起,立在原地朝他呜呜示威。
  他知道铁链到了最长限度,放心出屋,靠近几步,它暴跳着狂吠,待与狗嘴仅一掌之距,双手下按示意它镇定,高声叫:“谭婆婆,狗吵得我们睡不着觉。”
  狗又狂叫,上房传来谭婆婆喝斥声:“秋黄,回来。”“咿呀”声中敞开门,身着宽松短裤、披散头发的她出屋,拾起链子往回拉,“吵到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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