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客》
第4节

作者: 夜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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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爷爷!”我只能拼命大声叫着爷爷。
  爷爷一个箭步从上面跳了下来,落在我的身边,握着烟袋的手落在我的肩头上,轻轻一按。
  “别慌,把她拉出来!”爷爷的声音十分沉稳,手上也似乎传给了我一股力量,我的紧张情绪竟然瞬间消失了,答应一声,双手猛用力一拉。
  这一下却是轻松至极,我用力过猛,一下失去重心,坐到了后面冯老孬的身上,然后便感觉自己怀里多了一个东西,定睛一看,眼前竟然是一张煞白的女人脸庞!

  我和冯老孬同声惊叫起来,我只觉得自己就好像掉到了冰窑里一样,一股寒意传遍了全身,就要推开女尸,爬到洼地上面去。
  这时爷爷却是沉哼一声,伸手便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低声对我道:“不要看她!把她背起来!”
  “爷爷……”
  我颤声叫道,还待说什么,却感觉一沉,那女尸已经被爷爷扔到了我的背上,然后只觉得胸开始发闷,后面的话便被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随后我眼前一黑,女尸的头发垂下,遮住了我的头脸。
  此时天已大亮,朝阳就要升起,可是在女尸头发垂下的瞬间,我却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黑夜之中,除了自己脚下的方寸之地,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天佑,把她背回到胡瘸子家的偏房里去,路上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停下来,也不要回头看,更不能放下她,听到了吗?”
  我想把女尸从自己背上扔下来,可是她却好像粘在了我身上一样,甩也甩不掉!
  我怎么也想不到,爷爷竟然会让我做这样的事!
  我想冲爷爷大叫,告诉他我很怕,却无法开口!
  我想转过身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双脚竟然不由自主地便抬了起来,向张家洼村的方向走去!
  脚下一软,我踩到了冯老孬的身上,他却是一动也不动,连叫也没有叫一声,我看到他双眼紧闭,显然也吓晕过去了。

  “天佑,千万要记住我的话……”
  爷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好像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几不可闻,一阵寒风吹来,他后面的话便听不到了。
  我像个木头人一般,踩着“咚咚”的沉重脚步,向张家洼走去,四周黑得像浓墨,冷得像是寒冬,可是现在明明是是夏天呀!
  女尸的头发贴在我的脸上,钻进我的后领里,她那张像冰一样的脸就紧紧粘在我的后颈处,我甚至能感觉到她那尖利的牙齿在我的脖子上磨来磨去,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的心“呯呯”乱跳,盼着自己快点把她背到地方,那样就可以解脱了,好在从这里到村子也就是一里远,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身周吹起了阵阵冷风,风势虽然不大,但是却夹带着砭骨的寒意,钻进我的衣服里,就好像一把把冰冷的小刀在刮着我的皮肤,寒意砭骨。
  最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女尸的头发也被风卷着在我身上不停地蠕动,就好像一根根冰冷滑溜的手指一样。
  风声中,我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嗒嗒”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后面。
  我正待回头看看是谁,却感觉背后一沉,压得我哼了一声,差点一个狗抢屎趴到地上。

  然后我便感觉有人在用力掐住了我的脖子,拽着我向后退去。
  我心中大骇,想要看看掐住我的是什么人,却无法转头。
  听张主任说,那女人是被人拐来卖给胡瘸子的,难道说是她家里人找来了,见我背着她,以为是我害死了她?
  跌跌撞撞,我被拽向后退了几十米,脚后跟被地上的石子撞得生疼,心中惊吓不已,不知道对方要把我拉到哪里去,是不是要报复我。
  就在这时,“咯咯”一声笑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清脆动听。
  然后又是“呯呯”两声,似乎有重物落地,我觉得身上一轻,拉着我后退的力道也消失了。
  脸颊一凉,女尸的头发被撩了起来,我眼前一亮,便看到了一张俏脸。
  细细弯弯的眉毛,小巧高挺的鼻子,微微上翘的嘴角,一对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睫毛扑闪扑闪的。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背着一个死女人,只觉得自她来以后,一切都变了,天又亮了,风又轻了。
  我正奇怪这女孩子是谁,她却是向我背后瞥了一眼,笑问道:“你姓谢?谢老成是你爷爷?”

  我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点了点头。
  “你要把赵月兰背回村里去?”那女孩子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又问我,“这女人可不简单,你小心点!我和你一起回村吧!”
  赵月兰,自然就是我背后那死女人的名字了,这女孩子知道她的名字,应该也是张家洼的了。
  我们两个村子离得不远,我有好几个同学都是张家洼的,以前怎么没听他们说村里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喂,你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

  那女孩子颇为不悦地对我道,脸上的笑容却是丝毫未减。
  自从背上女尸以后,我便无法开口说话了,便想“唔唔”几声让她明白,想不到张嘴竟然吐出了几个字。
  “我不能说话……”
  随后语塞。

  那女孩子却是笑意更甚,两个闪亮的大眼睛都弯成了一对月牙,脆生生地道:“骗鬼呢!”
  “我叫谢天佑……”
  我本来女孩子赵月兰已经死了,又怕吓到她,便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那女孩子笑着对我道:“我们快点走吧!”

  她的神色之间隐隐透着一丝焦急,不待我再说话,已经伸出右手握住了我托着女尸的左手,然后拉着我便向张家洼的方向赶去。
  她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想不到力气竟然极大,我一下被她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本来就好像粘在我背上的女尸也是往下一滑,就要脱手落地。
  背着这具女尸,我本来是十分害怕的,这时心里却是一点惧意也没,便又用力将女尸往上托了托,快步赶上女孩子,她又轻声道:“不要出声,快走!”
  女孩子脚下越走越快,我被她拉着急匆匆地向村里赶去,上气不接下气,更顾不上说话了。
  一路上不但没有再遇到死人,就连活人也没遇到半个,在我背着那女尸跨进胡瘸子家偏房的瞬间,背后一道阳光照了进来,我只觉得全身瞬间虚脱,失去了所有力气,背后的女尸好像变得有千斤重一样,将我压得“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失去意识的瞬间,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刚才一路和我进村的那个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而我,这一路上,竟然忘了问她的名字。
  我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院子里还有斑驳的夕阳余辉,而我在的房间,却因为是西偏房的缘故,已经很暗了。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沉,愣了半晌,猛然记起自己背着女尸回村的事,忙向四周看去,发现这个房间里除了自己身体下的破旧木板床之外,便是一些农具,哪里有什么女尸?
  我心中疑惑,忙拉开房门,冲外面大声叫道:“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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