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时间竟分不清，这些气泡到底是水烧开了后才有的，还是严世蕃在喝水？
　　“哗啦——”

　　伴随着水声响起，严世蕃再次抬头，此刻的整个头都已是湿透了，不过这酒态倒是消去了大半。
　　“痛快啊，这样才尽兴啊。”
　　严世蕃用手用力拍了拍腮帮子，发出啪啪声。
　　“老爹，你危险了啊。”
　　“啧啧，这太子要是登上大宝之位了，翻起旧账来，不说砍头…”

　　严世蕃摇晃着脑袋，4处看了看，“就说你那些个心爱的古玩都要充到宫里面去。”
　　“那时候啊，老爹你欲哭无泪啊。”
　　严嵩的两眼瞬间1瞪，抬高了声调，“行了。我找你过来，是问问你怎么办。给我挑要紧的讲，别罗里吧嗦的！”
　　“你我都能看出，眼下这太子得了圣眷啊。”
　　严世蕃收敛了神色，凑近了严嵩，眼中光芒闪过，映照着烛光，好似火焰，“爹，圣眷这东西，看起来里面的门道很多，但其实就两个字。”
　　“什么字。”
　　“银子。”严世蕃轻吐出两个字。

　　严嵩眯着眼，下意识地点点头，用手轻抚着花白的胡须。
　　自家儿子就是聪慧，自己并没有把麦公公的话告诉他，但是他还是猜到了。
　　虽说放纵，但也是真性情。
　　“皇帝缺银子了，而太子又提出赚银子的办法，不过到底是什么办法呢。”
　　严世蕃的脸上显露出纠结之色，沉思片刻之后，喃喃自语道，“南方，又开港，又赚银子…该不会太子盯上海商这块地盘了吧。”
　　“好！”
　　听到这话，严嵩的眼中霍然爆出1阵精光，“没有错，你分析得没有错，为父得到消息，说太子想要开海禁，将月港打造成天子南库。”
　　“天子南库？”
　　严世蕃先是1愣，而后便想到了个中缘由，“原来开港是这么个回事啊，我还以为就是跟以前1样，设个市舶司呢，结果这是想把月港变成第2个崇文门啊，由他朱家亲自参与啊。”
　　过去大明1朝的市舶司，是受到地方政府的管制。
　　而且因为是朝贡贸易，这购买的支出却是由皇室承担，税款以及贸易货物得到的差价全部归地方所有了，皇室1文钱也没。
　　“是的。”
　　严嵩点了点头，沉声道，“他就是想去南方捞银子去，而且我还听说皇帝陛下打算让太子亲自参与到海外贸易。”
　　说到这，严嵩的话就被1阵笑声打断了。

　　“噗——”
　　1声嗤笑之后，便是放声大笑，严世蕃连连拍腿，“太子如此天真的吗？有些事没上称，就重个几两，但是上了称啊，千斤都打不住，他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爹，这太子不足为虑了。”
　　严世蕃1边说着，1边从管家手中取来1条细白棉巾，将毛巾浸于滚沸的开水，然后乘热提出，最后将其绕在脖子上，“啊——舒坦啊，爹。”
　　“太子还不是皇帝，最好的办法，就是太子失了圣眷，丢了这赚银子的法子。”
　　“开海禁是1回事，但若是太子南下是眼馋这南方海商的银子，想分点，那就是老寿星上吊了。”
　　严世蕃很清楚那些个海商的实力。
　　整个大明，如今最富有的不是那些晋商，或者陕商。
　　这最富有的，当下就两个商帮群体，1是江淮的盐商，这第2便是浙闽的海商。
　　“太子此行，必然是收不上银子的，而且若是再造成海商暴动，东南不稳啊，这太子是把自己放在火堆上烤啊。”
　　严嵩听到这话，不禁赞同道，“这倒是没错，如今这东南就像是个柴房，里面全是晒干了的柴火，1不小心就会造成整个东南动荡。”
　　“是啊，爹。”
　　严世蕃再次说道，“这江南别的不说，单就倭寇1事就够太子折腾了，关系甚大啊，这其中的关系利害，老爹，你我应该心中都清楚，毕竟那些海商也给您老人家孝敬过不少东西。”
　　“恩——”
　　说

　　这1次严嵩没有回话，只是轻哼了声，“不过，太子收银子和平海寇的事，还是有机会做成的。”
　　“什么机会。”
　　严世蕃顿时皱眉，扭头看向严嵩，此刻的他脖颈已经被白巾团团围住，好不滑稽。
　　“太子手底下有兵了。”
　　“有兵？！”

　　严世蕃的眉间紧蹙，直觉告诉他，事情有点不对劲，没有按自己想的进行。
　　“3千神枢营。”
　　严嵩盘坐在炕上，从怀中抽出右手，比划了3根手指，“听说是从天子亲军里直接拨的。宫禁侍卫中的红盔将军挑两千5百人、明甲将军挑5百人。”
　　“红盔，明甲？”

　　严世蕃的第1反应便是不信，这太子有这么受宠信吗？“不可能吧，皇帝会抽调自己小半的亲军？那他自己安全怎么办？”
　　“当然不是抽这1批上番的，必然是抽下1批轮番值勤的兵士。”
　　“噢。”
　　严世蕃明白了。

　　这红盔，明甲将军，跟府军前卫的两千幼军，锦衣卫的1千5百名大汉将军不1样。
　　后者人员相对固定，是直属皇帝的亲军京卫，也就是著名的亲军上直2十6卫。
　　但是前者变动大，因为是从团营，神机营，这些京营中抽调轮值的，每3年要轮换1批。
　　“而且…”

　　严嵩补充道，“太子他若是聪慧，完全可以用挑下1批红盔将军，明甲将军的借口，在整个京营里面挑选。”
　　“不过3千人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吧，就京营那几个歪瓜裂枣，放到东南那，估计连个响声都没有。”
　　“庆儿！”
　　说
　　严嵩脸色再次1沉，“你怎么这个时候犯了糊涂啊，你忘了朱纨？”
　　“那朱纨，如今总督东南军务，他可是个直愣子，柴米不进，连瘦马也不要。若太子以这3千人为核心，裹挟着南方卫所的军户，那你想想这威势大不大。”
　　“嘶——”
　　严世蕃脖颈上的白巾已经冷掉了，但是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这太子不是还真有机会成功？爹，这太子好过了，那咱们可就不好受了啊，他师父去年才被我们砍了头。”
　　“是的。”
　　严嵩从怀中抽出了另1只手，用小锤敲响了玉磬。

　　“铛——”
　　磬声清脆，在这清响连绵之中，严嵩的话被淹没其中。
　　“有兵的太子和没兵的太子，完全是不1样的，去派人知会那些海商1声。”
　　“儿子明白。”
　　夜色已然消散，但是天地之间，还是被1层淡蓝色的轻纱所笼。
　　此刻文华殿外，朱载壡正独自站立着。

　　远处的小火者，以及几个手捧绣春刀的锦衣卫，则是退在1丈外，肃立着。
　　初春3月，又是早晨，温度自然是冷的，但不知怎么回事，朱载壡的内心总是有些燥热。
　　昨夜儿，他自己根本睡不着，好容易挨到下半宿，迷迷糊糊睡了会，又被城北的钟声吵醒。
　　心中烦杂顿生的朱载壡，就穿了件纯白绸子做的长衫，就出了殿外。
　　昨夜儿发生在京城几处房间内的密谈，身为太子的他，并不知道。
　　因为现在的他，连1个像样点的情报机构也没有。
　　自己现在的大部分信息，都是后世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