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一边笑，一边摇头，说：“我笨，我不知道。”
　　邓越说：“其实，不管秘书怎么做，老板都会提拔她，因为老板喜欢她。爱一个人，这个人不管做什么，永远是对的。”
　　苏慧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止住笑，脸上露出羞涩的红润。
　　邓越暗自得意，心想：“追女孩，用讲笑话的方式导入主题，我应该是首创吧。”
　　老板娘端着香喷喷地炒菜上来了，还给邓越和苏慧每人递过来一双木筷，笑着说：“慢慢用。”
　　老板娘转身走了。
　　邓越压低声音说：“这个老板娘会不会是秘书变的呢？”
　　苏慧本想要夹一块红炒茄子吃的，听了这句话，停住筷子大笑起来。
　　邓越要了啤酒和果汁，两个人边吃边喝。
　　苏慧问：“你现在的工作怎么样？”
　　邓越说：“很好的，不算累，工资待遇也不错。重要的是工作环境特别好，酒店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苏慧说：“不过……”
　　邓越心里咯噔一下。
　　苏慧说：“在企业上班很不稳定，目前看还不错，将来万一有风吹草动，会丢掉饭碗的。”
　　“放心好了。我和酒店签订了劳动合同，各项保险都是有的。”

　　苏慧不再说话，有心事似的把目光挪向窗外。
　　华灯初上，大街上人来人往。街对面是家水饺店，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在招揽着顾客。
　　讲到这里，邓越看了眼脑袋探进了轿车里的陈啸，把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来。
　　“陈啸，我放弃考研了！”
　　陈啸吃惊地看着邓越，仿佛眼前是个陌生人。
　　没人比陈啸更了解邓越，邓越考研的决心坚如磐石，他怎么突然放弃考研呢？
　　陈啸吃惊地问：“你为什么放弃考研呢？”
　　邓越重新戴上墨镜，看了眼前方驶来的那辆白色宝马轿车，又讲述了起来。
　　听完苏慧的话，邓越意识到了什么，他欲言又止，说：“小慧，你的意思是……”
　　苏慧把目光收了回来，落在邓越茫然的脸上。
　　“邓越，我爸说，他一些当年在个体企业工作的同学，开始的时候工资待遇都很好，后来还是下岗了。现在都没有正式工作，有的开了小饭馆，有的摆起了书摊儿，有的干了修鞋的行当……”
　　苏慧的爸爸在市档案局工作，还是科长；她的妈妈也在市档案局，在财务科当出纳。两个人都是公职人员，铁饭碗，旱涝保收。

　　邓越明白了苏慧的用意，说：“苏慧，近些天，我一闭上眼，你就在眼前晃来晃去，没有你，我怕是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没有。”
　　这应该是最直截了当的表白了，苏慧不可能听不出来。她的脸红了一下，低头不语。
　　沉默片刻，苏慧满脸羞涩地说：“可我爸……”
　　邓越说：“你爸怎么了？”

　　苏慧说：“我爸让我……必须找一个公职人员！”
　　邓越彻底明白了，终于找到苏慧与自己忽远忽近的症结。
　　关键就在于自己的工作。其实，苏慧是喜欢他的，但她是个对爸妈言听计从的女孩。她的爸妈让找一个身份是公职人员的男朋友，而他是个企业员工。
　　因此，苏慧拿不定主意。
　　邓越说：“我想考研，难道你爸妈不想让你嫁给一个研究生？”
　　“我妈说，你若是考研究生，若是考上了，读研时跟别的女孩好上了怎么办……”
　　邓越不再吭声。
　　苏慧叹息一声，说：“邓越，我爸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俩近期交往频繁，他知道了你家是农村的，不允许我再跟你交往。我说你家有豆腐坊，很赚钱，还在城里买了房，爸才说，只要你考上公务员，咱俩可以交往。不过，爸还说我年龄已经不小了，你考上公务员还是看不见的事，让我趁早跟你分手……”

　　邓越的脑袋嗡嗡作响，苏慧后面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听见。
　　天已经很晚了，接下来，两个人都心事重重，谁都没说话。
　　邓越说：“咱们吃点什么呢？”
　　苏慧说：“什么都不想吃。”
　　邓越说：“每人来碗面条吧？”

　　苏慧没吭声。
　　邓越冲老板娘喊道：“两碗面条，各加一个鸡蛋。”他把剩下的啤酒全都倒进酒杯。酒杯里一半是啤酒，一半是泡沫。
　　邓越端起酒杯，一仰脖，把啤酒和泡沫一同倒进嘴里。他的嘴角挂满了泡沫，眼里露出红色的光芒。
　　邓越一把抓住苏慧的手，说：“小慧，你一定等着我，我一定考上公务员！”

　　苏慧并未躲闪，眼睛陡然亮起来，说：“邓越，你可要加油啊！”
　　面条上来了，两个人各自吃了几根长短不等的面条，离开了。
　　两个人来到大街上，一辆黑色轿车从两人身边驶过。
　　苏慧说：“我爸还说……”
　　邓越说：“说什么？”
　　苏慧说：“我爸说让你最好买一辆车，稍好一点的，说等你考上公务员了，咱俩一起去我家时方便，也体面。”
　　苏慧的脸有些绯红。

　　邓越说：“买车的事好办。我回家时就跟爸妈说。”
　　苏慧下意识地向邓越靠近了一些，她轻轻挽住了邓越的臂转。
　　邓越瞄了眼苏慧红润的嘴唇，他真想把苏慧搂在怀里一阵狂吻。他的身体已经有了生理反应，可是，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周末，邓越回了趟家。他把苏慧的话一字不落地跟爸妈说了一遍。
　　邓父坐沙发上，沉思片刻，一拍大腿，说：“既然小慧让考公务员，那就考！”
　　“买车呢？”邓越嗫嚅着说。

　　“买！”邓父又是一拍大腿。
　　邓母转身去了里屋，拿来一张存单。邓越接在手里看了一眼，二十五万。
　　几天后，邓越在邓父的陪同下就买了车。
　　听完邓越的讲述，陈啸心里酸溜溜的，说：“邓越，你知道的，我也有驾照，我能开开你的车吗？”
　　陈啸高考完了时，也报考了驾照。

　　邓越面露难色，说：“陈啸，你那么多年没开车了，新车呢，你还是别开了。”
　　其实，陈啸只是逗邓越，他并不打算开车。
　　邓越说苏慧在等他，于是开车走远了。
　　陈啸吸了口刺鼻的汽车尾气，直到邓越的车消失在车流中，才骑着电瓶车离开。

　　午饭，陈啸吃了一个肉夹馍，喝了一碗混沌，然后又四下打探就业的消息。
　　夏季的变就变，上午时还晴空万里，吃过午饭，下起了雨。幸好，不是电闪雷鸣的那种，但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陈啸想骑着电瓶车早点回家，可骑出了仅几十米，感到速度越来越慢，车子也来回摇晃，很不平稳。
　　停下来，陈啸低头一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车胎扎了！
　　轮胎已经扁了。
　　陈啸推着电瓶车走了足有二里路才找到一个维修店，遗憾的是，老板去外地了，后天才回来，只有老板娘在家。
　　无奈之下，陈啸只好把电瓶车寄放在维修店。
　　下雨天，打车特别难，陈啸站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等来一辆的士。
　　陈啸正望眼欲穿地往马路的尽头跳望，一辆奥迪Q7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