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离天上城只有区区几十米。
　　这么短的距离却让一群人天人两隔。
　　永远无法到达他们梦想的地方。
　　程野表情微凝，突然开口：“控制室在哪？”
　　锐利的目光直直地逼向小明。

　　小明无动于衷，笑嘻嘻地：“前面。”
　　程野厉声质问：“你都不知道还有中间那个房间，怎么知道控制室在哪？”
　　“他没耍你。因为医生也不知道实验体是被骗来的。”微生安顿了顿：“医生也不常来这个楼层，我估计是小明进入游戏后又戏耍了工作人员，才来过这里看过一次，所以他以为只有两层。”
　　小明挂着笑意，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向前走。

　　一间牢房一间牢房地仔细观察，时不时还举起手来打量，似乎在记数据。
　　程野盯着小明，先是疑惑，紧接着眉头舒展开。
　　小明曾说过，地图是可以反复进来的。
　　所以小明现在在判断，如果下一次进地图，被关在这里该怎么逃生。
　　程野也跟着看起来。
　　“.......救，救我......”
　　“......你们......救...救我......”

　　“.......”
　　“.......救命......”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程野猛地抬头。
　　有人还活着？
　　他连忙快步跑上前，一直越过好几个牢房，在靠近玻璃舱的牢房看到了一个熟人。

　　那个他们以为已经被放入玻璃舱里浸泡的老人。
　　他被倒挂在天花板，身上绑着几条绳子，他的四肢捆绑得紫青。
　　太久没有喝水，嘴皮干燥起皮，
　　浑身都有被鞭打的痕迹。

　　脸高高的肿起，眼睛青紫，气息微弱，奄奄一息。
　　他还没死。
　　程野的耳边瞬间响起了他和微生安第一次来这时，曾经看到过一个工作人员，特别苦恼地抱怨，实验体已经用完了。
　　所以，这个老人是最后一个实验体。

　　他最终还是被抓住了。
　　但出于上一批实验体还没出结果，作为最后一个实验体侥幸活了下来。
　　程野没有多想，开始用力踹牢房的门。
　　“嗡.......”

　　刺耳的声音陡然响起，在这一片空旷的空间内格外清晰。
　　可惜，这个牢房的门虽然是用铁链捆绑住，但非常坚固，踹不开。
　　小明吊儿郎当地走过来：“可以啊，挺有爱心。这算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程野大步向前，逼近小明。

　　“刚刚那个药剂给我。”
　　能融化地板，自然也能融化这铁锁。
　　小明挑起眉，戏谑地说道：“如果我说不给呢？”
　　程野面色冰冷，眼眸锐利。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似乎下一秒就会打起来。

　　小明却陡然笑了，忽然掏出药剂往地上一扔：“这么吓人干嘛，你吓到人家了啦。”
　　程野捡起药剂，没空跟神经病计较，开始融化铁门。
　　小明站在他身后，好奇地看了一会，或许是觉得没劲，脸上带着讥讽，晃头晃脑地走了。
　　他一直向前走，穿过了无数浸泡在幽绿液体里的尸体，幽绿的光淡淡地洒在他身上。
　　在最远处最漆黑的地方，停了下来。
　　微生安不明白小明要做什么，站在原地一直盯着他。
　　小明掏出他的工作卡，打开了控制室。
　　空间非常安静，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电梯在另外一头，我给你们开权限，你们走吧。”
　　“你还要在这研究？”微生安一眼看穿，大声问道。
　　程野已经打开了牢门，割掉绳索，听到此话侧过头，凝重的望向小明，似乎要将他看透。
　　小明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只是讥笑着：“你们不走我可要改变主意了。”
　　程野将老人从牢房里扶了出来，对着微生安说：“走吧。”

　　小明还要在这继续研究，直到七天限期满，才会出游戏。
　　就算被人发现，他也可以立刻退出游戏，以保自身安全。
　　程野倏忽间就懂了，为什么小明那么容易找到游戏的线索，又为什么对游戏那么得心应手。
　　因为他，足够努力。
　　越往电梯走，越无灯光，漆黑的走道就宛如这黑暗的实验。
　　浓郁，看不见未来，令人绝望。
　　不过，它终将走到头。
　　电梯门开着。
　　透过破掉的窟窿可以看见外面的星月。
　　程野搀扶着老人走进了电梯。
　　待微生安走进去后，电梯开始慢慢悠悠地向下降。
　　老人喘着粗气，泪光晶莹，不停地说谢谢。
　　“谢谢......”
　　“......谢谢你们，谢谢.....“
　　他虽然虚弱，但神智还算清楚，在劫后余生的兴奋过后竟然认出了程野和微生安。
　　他激动地颤抖着手，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你们还活着，真，真好啊。”
　　程野眸底微微闪动，惨绝人寰的人体实验，今日才披露出来。
　　地上人要恢复以前的生活还需要一段时间。

　　但不妨碍他把这个好消息先告诉这个老人。
　　程野将天上城所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老人大口地喘着粗气，因为激动让脸上浮上了红晕，他的眼睛肿着，只能微微张开。
　　他用力地说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啊，我跟你们说......”
　　他开始缓慢地说起自己的故事。
　　这个老人是一个拳击馆的老板，中间层的房间地上的血迹，就是他和人搏斗时留下的。
　　他苦心经营拳击馆数十年，省吃俭用才存下了那么点存款。

　　后来看到天上城移民计划，想着自己的孩子能有更好的教育，更好的环境，狠狠心就拿着全部身家来办理移民了。
　　所幸的是，他是个练家子。
　　当时在中间层的房间，因为他站在角落，没有掉下去躲过一劫。
　　后来他拼命和人反抗，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自己主动跳下黑洞。
　　在偌大的监狱和玻璃舱两个区域来回躲避，因为足够黑，天上人又足够自信，觉得反正出口都拦住了，迟早能抓到他。

　　他侥幸活了一段时间。
　　也明白了移民的真相是什么。
　　可最终，还是被抓住了。
　　到了地上后，微生安送老人回家，程野则去学校接女儿。
　　他两约定了在家门口见面。
　　程野迅速地朝学校赶去。
　　等接完女儿回家，他就准备退出游戏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游戏里待久了，他对游戏的羁绊感就越深。
　　越有一种舍不得离开的情愫。
　　就仿佛他真的是一个父亲，而小雪真的是他女儿。

　　这不是好事情，所以无论再发生什么，他把女儿接回家后，都要立刻退出游戏了。
　　或许是因为天上城的事情败露，学校这种被天上人控制的地方，最先开始瓦解。
　　学校似乎已经解除教学，大门敞开。
　　女儿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柔和地倾洒在她身上。
　　玻璃墙已经拆除了？
　　程野下意识地抬头，是啊，可以看见月亮了。
　　虽然现在地上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联合院的监管之下，所有被控制的地方都会恢复往日的。
　　女儿坐在那里，她时不时地抬起头，似乎在期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