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细读聊斋中的女子》
第29节

作者: 胡狼拜月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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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句以“子有俗骨,终非仙品”放手让子浮离去我们何妨不可以看做是翩翩找的一个借口呢?明明知道自己留不住他,或者说自己已经让他脱胎换骨那么可以让他离开继续好好生活了。

日期:2010-01-28 00:21:20

  灿若昙花,淡如浮云
  罗浮山是道教的名山,未知罗子浮的名字是否也是来源于此?而翩翩在故事的一开始便告诉子浮自己是出家人,此外翩翩住在山洞,远离尘世,更有道家返璞归真的情怀。
  翩翩生活在山洞中,剪芭蕉叶为衣裤,取洞口白云做棉絮,饿了剪树叶做饼和鸡鱼,渴了取溪水为酒,病了用溪水沐浴治病,这种生活态度完全是符合道家提倡的不役于物,与自然化为一体。
  再看她在儿子成婚之际所唱的歌:
  “我有佳儿,不羡贵官。
  我有佳妇,不羡绮绔。
  今夕聚首,皆当喜欢。
  为君行酒,劝君加餐。”

  这首歌充分反映出翩翩那种视功名如浮云,淡泊的心性。
  故事中对翩翩的容貌没有过多的描绘,只是说了一句“容貌若仙”,也许“唇不点而丹,眉不画而翠”,更能显露出翩翩那种山中高士的形象吧。
  很多人会喜欢上这个故事,大概是源于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桃花源却可遇而不可求吧。同时,《翩翩》在同类的遇仙的故事中是读来最让人受心灵净化的。
  《神仙传》中,郑交甫江边遇仙女,得到仙子所赠的两颗明珠,然而转眼之间,仙子不见了,明珠也遗失了,令人怅惘不已。
  唐传奇中的刘晨、阮肇遇仙,以及牛僧孺遇绿珠,张鷟的《游仙窟》等,乃至相同时期的朝鲜传奇《双红记》,都讲的是男子的艳遇。
  而这里翩翩的形象不仅仅是停留在了艳遇之上,更是充当着救助罗子浮的仙子。

  因此故事中发生的那些神奇的现象,读来也是可以接受的,仿佛是在看道教的神仙故事。同时,在这个仙境中,这些半真半假的事物也充当着救助罗子浮的角色。
  溪水可以用来沐浴,是为了治疗身上的恶疮;芭蕉叶可以做衣裤保暖,也可以在子浮动了歪念头的时候进行小小的“警告”;溪水放进瓮中可以变成美酒,但是也不会导致滥饮和浪费。
  可以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简单,朴素,对于习惯了忙忙碌碌现代生活的人们来说是何等向往。很多人奋斗到身心疲惫之后才会想起平平淡淡才是真。
  对于我们而言,当终于奋斗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蜗居”甚至是“蚁居”时,才会开始想念如果在山水之间建一个小草屋,“小舟从此逝,沧海寄余生”是何等惬意;当身体因为长期缺乏锻炼时,才会开始想念每天清晨跑步呼吸新鲜空气的欢愉;当在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如履薄冰之后,才会开始想念儿时和玩伴一起追追打打嬉笑玩乐的日子……

  就像亚历山大会羡慕在酒桶中无拘无束晒太阳的欧根第尼却不希望自己变成他一样,我们总是渴望生活在别处,然而当我们真正拥有了那些所谓的单纯朴素的生活又怎样呢?
  也许日子一久,我们便会感到单调,乏味,渴望离开。哪怕是所谓的美好的乌托邦或者儒家大同世界或者文学上构造出的桃花源,也开始留不住我们的脚步。
  因此,我们会周末的时候去钓钓鱼,空闲的时候去种种花,喂喂鸟,但是没有多少人会学严子陵或者海子。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从明天开始,牧马、劈柴,读起来很美,可是真正实践起来又谈何容易?
  因此这才是我们羡慕子浮的另一个原因吧:毕竟他曾经经历过这样一场美好的桃源之行。

  蒲公不是后来改编版的“格林兄弟们”,他的故事不会停留在“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因此,看到子浮回到人间,却又寻翩翩不遇,才是真正让我们遗憾的吧。
  如果故事的结尾是子浮就这样和翩翩一直相守在了一起,可能我们会合上书页,感叹又是一个虚构的故事,然后转瞬忘记这个故事。可是结尾是子浮寻翩翩不遇,我们也许会唏嘘并感叹桃花源的美好。
  因此,对于翩翩的喜爱便是如此。她美丽端庄,她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或者给你任何压力,她会把家里照顾得井井有条(虽然显得子浮很吃白饭的嫌疑),面对你做出的错事,她不会责怪你只是暗暗督促你改正。
  但就像我们前面所说的,隐居山野只是一时之趣,之后谁不想回到花花世界?于是翩翩便选择放手让子浮离开。
  有人说,爱情最弥足珍贵的时候莫过于“未得到”和“已失去”。因此,当子浮带着儿子再次去寻找翩翩而不得时,会是含泪而归。
  遇到翩翩之时,是自己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和翩翩在一起,是最惬意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子浮对于翩翩也许有的更多是一种依赖吧,当离开翩翩再也找寻不得,那些美好的时光通通都成为了追忆似水年华。
  有人说翩翩是神女,因此可以有情爱,但却寡淡,并不会痴迷。正如书中所描述的,当看到子浮偷偷调戏花城娘子的时候,翩翩并没有特别吃醋的表现,甚至是那个活该把他冻死的话也是和花城娘子调笑着说的,玩笑性质居大。
  因此有的时候看翩翩未免有些太淡泊,太潇洒,“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于是有的人就此认为翩翩不够可爱,缺了些人气。
  就像现在那些热恋中的男女,如若是任何一方对于恋人和某位异性特别亲密而没有任何吃醋的表示话,那么恋人也许不禁会纳闷:在他(她)的心中是否我的分量还不够重?
  就像故事里的翩翩,她未免太过洒脱,甚至是在子浮离开到家后,身上的棉絮又变成白云冉冉升天,连一份可以留给子浮作为念想的信物都没有。

  那么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来想:救子浮回山洞,是出于出家人的恻隐之心;为他生儿育子,是对他有了感情;然而为了他和儿子的前途,便毅然斩断情丝让他离开。
  翩翩已然是个少丨妇丨,自然不会像其他聊斋故事中的狐精花精,灵动妩媚。一味装憨作痴,未免不惹人嫌。
  又或者翩翩已经料到,子浮改正后会选择离开,那么自己的感情便不会投入那么多那么深,但也不能否认。
  于是我们也子浮一样,想着她曾经的十指纤纤做羹汤,念着她离开时的诗意与不食烟火之气。
  也许,对于子浮,遇见翩翩,仿佛是进入了童话的世界。离开,游离在了童话的边缘。然而,那些彼此曾经的故事里那些幸福的画面,又何尝不是忽隐又忽现?
  她的一颦一笑,即使是远在天边,即使是再也不能见到,也丝毫不能影响她在自己的记忆中不会随时光的流逝而加以变化。
  有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呢,和保儿去寻找你却未能完成这个愿望之时,我的泪珠还是不禁在眼眶里打转,也许此时的眼泪是那么卑微,尤其是在你选择离开我的这个时刻。还是怕被你看见我的软弱吧,于是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可是眼前却浮现出我们相处的那些日子。

  第一眼见到你,如同乌云满天中透露出的一缕阳光,你对着我笑说收留我,那样的笑容即使是乌云密布也不能遮掩;第一晚你让我去睡觉然后为我缝制衣裤,进入梦乡的最后一眼是看见你将新衣裤放在床头,温柔地让我第二早换上;…保儿完婚那天,你拔下金钗,唱着歌,让我恍惚觉得你才是最美的新娘……
  我会用我的余生记得你,哪怕是我已经白发苍苍,我还是会告诉保儿的孩子,他们的奶奶,是那么善良那么温柔的人。
  他们也许会问,为什么奶奶不在爷爷的身边,我想我会微笑着告诉他们:他们的奶奶是一位偶然降落于世的仙子,在帮助了爷爷之后天帝又把她召回天上去了。那天上飘浮的白云,便是她的化身。

日期:2010-01-28 23:46:24

  花城娘子篇:花影霓裳,丽影翩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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