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还安排了人，用警车送我们去殡仪馆。
　　人没了，要办后事。
　　接下来这两天，我们一直在处理方曼的后事。

　　方曼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下岗工人，老两口年纪挺大了，都是六十出头。
　　我之前就听方曼说过，她并不是她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在她之前还有个哥哥，但这个哥哥在八九岁的时候，因为贪玩下河游泳，被水淹死了。
　　后来老两口又怀了一个，怀的就是方曼，那时候老两口也都是将近四十的人了，好不容易才又要了一个孩子。
　　他们对方曼是百般呵护，百般宠爱。

　　可厄运专挑苦命人，老天爷真的残忍，又
　　带走了老两口的第二个孩子。
　　葬礼上，方曼的父母好几次哭得昏死过去，我看着都心碎。
　　来参加葬礼的人也没多少，除了方曼家的一些亲戚，就是我们门店的这些同事。
　　有些同事都忍不住掉了眼泪，惋惜这么一个好姑娘，年纪轻轻就丢了命。
　　可作为男朋友的我，却始终都没怎么掉眼泪。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哭不出来，梦里梦到方曼，醒来想起她已经死了，那种失落感，我甚至要用烟头来烫自己，才能缓解。
　　可我还是哭不出来。
　　一直……一直到了方曼火化的时候，我终于哭了，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想到我最喜欢的那个姑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现在变成了一堆骨灰，那种落差感，让我窒息。
　　直到葬礼彻底结束，我们从墓园里面出来。
　　方曼的父母，像在看自己孩子一样看着我。
　　“曼曼一早就跟我们提过，她谈了一个对象，是个姓陈的小伙子，她说这个小伙子很好，现在看来，我姑娘的眼光是对的。”
　　方爸紧紧握着我的手：“小陈，你这两天忙上忙下的，来送了我姑娘最后一程，叔叔谢谢你了，有时间的话，就来家里坐坐……”
　　说着，老两口又掉起了眼泪。
　　我一看他们掉眼泪，连忙搂着他们：“叔叔阿姨，要保重身体，以后我常来看你们，我给你们养老，我说到做到。”
　　我没敢说方曼的死……不是因为意外。

　　也没敢说方曼是因我而死。
　　我甚至不敢告诉他们，真正害死方曼的人，很可能根本得不到制裁。
　　我们把老两口送上了车，让同事先送他们回家。
　　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我来送，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唯一能弥补老两口的，就是手刃仇人，给他们一个交代，也给方曼一个交代。
　　车窗落下。
　　方爸一脸憔悴，拉着我和宋晓天的手，迟迟不肯放开。
　　“小天，你们这些年轻人，要保重身体啊。”

　　“出点什么事，当父母的怎么承受得住。”
　　这话跟点了我俩泪穴似的。
　　我俩又安慰了一阵，才目送老两口离开。
　　送走了所有人后，就剩我们三个。
　　我直接把我银行卡掏了出来，还有我的车钥匙。
　　“我卡里不剩多少钱，到时候你们帮我把车卖了，钱一半留给我爸他们，另一半留给我岳父岳母。”
　　“我今晚就去杀了杜如海，我知道他家住哪。”
　　我没说气话，我知道方曼为什么会死。
　　杜如海那个狗杂种，他本来想动我的，但宋晓天威胁过他，他不敢动我，他就动我女朋友，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闭嘴。
　　“我跟你一起去，就当他妈为民除害了。”
　　孟一凡也掏出自己的银行卡，准备给宋晓天：“要是我没回来，或是被抓了，交给我父母就成。”
　　宋晓天看着我们，一巴掌拍翻我们的银行卡，表情有些阴沉：“发什么疯？”
　　“我没发疯。”
　　我捡起银行卡，眼泪直往下掉：“曼曼怎么死的，我们三个最清楚，不是我的话，她根本不会死，我是怕杜如海，但我不是软货，他害死我女人，我不报这个仇，我不配做男人。”
　　宋晓天一巴掌就朝我抽了过来：“你跟她认识多久？我跟她认识多久？我不比你难过吗！”
　　“口口声声报仇，用什么报，用他妈嘴报？你们父母把你们养这么大，难道就是让你们去杀人坐牢的！”
　　“知道一线干警要铲除杜如海这样的人，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多少布局，多少人力物力吗！就凭你们两个，给人送上门去，那老屁眼都不带瞅你们一眼！”
　　说完，宋晓天直接把我和孟一凡拉上车，开着车不知道要去哪。
　　“我警告你们，都给我理智一点。”
　　“要报仇可以，但小曼和他父母，绝不想看到你们出事。”
　　“要报仇，就听我的，不听我的，老子现在就报警，关你们一阵子，总好过你们去送死！”

　　我和孟一凡平静下来，给宋晓天道了个歉，说先不去杀了，一切都听他指挥。
　　“我觉得这事，多半是杜如海做的。”
　　宋晓天一边开车一边说：“但这里面有问题，我已经让人去查过了，那个肇事司机得了绝症，活不到半年。问题就出在，不管是丨警丨察，还是我找的人，都没查到他账户上有过大额进账，包括他家里人的账户。”
　　已经很显然了，这个肇事司机得了绝症，收了杜如海的钱去撞死方曼。
　　他反正都要死，趁着这个机会挣笔钱留给他家里人。

　　但是他和他家里人的账户上，都没有过大额进账。
　　“会不会是给的现金？”我问。
　　宋晓天点头：“确实给的现金，丨警丨察在他家搜出来二十万现金，但是他咬死不肯承认这笔钱是别人给他的，他说是自己存的，不相信银行，所以把现金放在家里。”
　　孟一凡顿时皱起眉头：“那现金都是有编号的，可以去银行调查钱是什么时候取出来的，是谁取的。”

　　宋晓天叹了口气：“查了，那钱是一年前从银行取出来的现金，不知道流转过多少次，查钱的源头根本没用。”
　　“我怀疑的是，如果是杜如海买凶杀人，他怎么可能只给二十万？”
　　“一个大富豪，买凶杀人只给二十万？”
　　听到宋晓天的话，我们也觉得有问题。
　　但难保……杜如海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就给那个司机二十万，免得被人怀疑。而且对于一个得了绝症的人来说，他的命本身就不值钱，却还能给家里人挣二十万，他被收买也很合理。

　　“天哥，你是怀疑买凶杀人的不是杜如海？”
　　“可如果不是杜如海，谁会买凶去害曼曼？”
　　方曼的社交圈子，几乎都是门店的同事，根本不可能跟人结怨这么大。
　　“我当然怀疑杜如海，但我不确定真的就是他。”
　　宋晓天吸了口气：“我要先弄明白有问题的地方，然后才能锁定真正的凶手，才能帮小曼报仇。”
　　我说既然查不到钱的源头，那线索就断了，没办法锁定真正的凶手。
　　宋晓天：“所以我们现在要去见杜如海，去试探他一下，但绝对不能冲动，尤其不能在这个
　　时候去做不利于他的事，因为如果凶手真的是他，他肯定下好了套等我们去钻。”
　　大概半小时后。
　　我们到了威海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