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礼信转头看去,看清了两个人,尤其是这俩人的大嘴巴,立马友善地笑了笑。
他们正是刚才在人群里跟着起哄的大小鲶鱼嘴哥俩。
郑礼信自然明白他们是故意弄的恶作剧,吸引看客注意力,吊大家胃口,多留住人。
郑礼信没工夫和他们闲聊,有朋友捧场,信心自然上来了,开始起锅。
刚起了锅,又犯愁了,没带那么多餐具。
倒不是事先没考虑好,本来想就放在台子上,没想到台子上还有生肉呢,生熟必须分开,否则又违背了厨家规则。
“前面一锅是试吃的,谁想吃想买,来领牛皮纸,来晚了就没了,就得用手捧着了,我告你,后面的捧着都没有……”有个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郑礼信抬头看去,一眼就看清了脏了吧唧的叫花子狗剩。
狗剩踏着一双破棉鞋,脚后跟露在外面,手里提着打狗棍,一只手提着牛皮纸,跑起来有些费劲。
这么多朋友来了,郑礼信心情畅快,和狗剩等人也不客气,把第一锅肉片放在牛皮纸上,任由几个朋友售卖。
今天和昨天做法差不多:拿出少数试吃,试吃就那么一丁点,吃好了再买。
烈火熊熊,调料在热锅里不是发出了悦耳的声音,如同人间最美的乐曲。
今天的中国大街上,香气缭绕。
这条大狗几十斤重,足够他做几十锅焦炒肉片的。
加上肉片切的薄如白纸,更是增加了份数。
抬眼看去,等着品尝美味的人黑压压一片,少说也得有八 九十人。
这些人满眼的渴望,都在等着一饱口福。
原料快没了,狗剩跑腿去买材料。
塞给他厚厚一沓子钱,郑礼信没忘了交代他,买什么东西记着给钱。
当然也包括盛菜用的牛皮纸。
今天他感觉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一锅接着一锅,白皙的手腕露在外面,似乎感觉不到天冷。
“快点,再快点,没瞧着跟不上了吗。”大“鲶鱼嘴”催着加快速度。
郑礼信刚才心思都在烧菜的火候上,没顾得上管别的。
炙热的锅烤的他脸色发红,感觉到时候了,伸手抓起勺子把,就是一顿前后左右的掂勺,火光四起,香气四溢。
把一锅烧好的肉片放在牛皮纸上,肉片晶莹剔透,配菜红绿搭配,点缀的主菜叫人垂涎三尺。
“喂,你俩轻点……”斜睨了眼打下手的二“鲶鱼嘴”,他生气地说。
这二“鲶鱼嘴”给客人打包时,趁着郑礼信不注意,嘴就没闲着,抓起肉片就朝嘴里塞。
这人嘴巴大,一下子能塞进去六七块。
大“鲶鱼嘴”比他还狠,一块块朝嘴里扔,咀嚼地快,一眨眼功夫就能吃进去般盘子。
“小北京,这锅的有点硬,过油时间长了,下一锅注意。”大“鲶鱼嘴”厚着脸皮替自己打圆场。
他俩现在的身份是打下手兼评委,自己封的。
“各位,各位,吃的时候顺着风吃,要迎着风,呛着吃口感差多了,唉,那几个,这么好吃的东西你就什么大蒜啊,白瞎咱中国大街美食了。”二“鲶鱼”肆无忌惮地提醒着。
很多人看出来了,这俩家伙这么做就是趁机多吃东西,嘴从来就没闲着。
慢慢的,郑礼信看出来了端倪,却也只是提醒。
狗剩买回来一沓子牛皮纸,和一些油盐酱醋白糖淀粉,一会功夫又不够了。
他拿着钱去买,刚朝人群外走,一个竖着小辫子丫头伸手拦住了他。
“我们又来了,小姐说你们骗人,还要再考考他,就那个小厨子……”丫头小莺,脸色黑红,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
说话间,她扭头指了指不远处一家双马马车,车夫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狗剩看车夫模样,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不是煤矿老板鲍家的专车吗。
这种高头大马马车,在哈尔滨市里一共不超过十辆。
那时候能有双马马车的,赶上现在身价几十亿的商贾老板。
“对,这会得好好考,狗肉做吃的,想想都难吃,就算是酸甜口味的也不好,这么多人给他捧场,我看就是个骗子,你们是托,都商量好的。”一个圆脸少女声音甜甜地说。
“嗯,我也感觉有些反胃,狗肉炖着好吃,大补的,那边几十家高丽馆子,都做的不赖,钱没少花,他给的太少了。”有人趁机跟着起哄。
这人三十多岁,穿着长袍马褂,提留着鸟笼子,胖乎乎的,一脸贪吃相。
一看就是个衣食无忧的公子哥。
俗话说,众口难调,他这话里有好几层意思,嫌弃量少,还嫌花的钱多。
郑礼信毕竟是外乡人,光靠几个穷朋友支持,叫他们一说,弄的有些脸红。
倒不是他不愿意争辩,关键是太累了。
一连串,烧了几十锅菜,还都是先过油,后烧制,为了追求最佳火候,掂勺掂了几百次了。
再有,他对开酒楼这个行业有独到心得:酒香不怕巷子深,独特的美食不是靠嘴说出来的,需要时间考验,需要口口相传。
他擦着汗,眼看不少不明真相的人跟着起哄,眼镜微眯,一副厚道可爱的模样。
“小北京,这些人瞎扯淡呢。”大“鲶鱼嘴”气愤地说着,不停地朝嘴里扔肉片。
“别介,鲍大小姐一家人总光顾各大饭店,中餐西餐,什么馆子都去,她要是说不好吃,谁还能来捧场,郑小九,要不你过去行个礼,磕个头也行,叫她放你一马。”二“鲶鱼嘴”出起了馊主意。
他和大“鲶鱼嘴”想法不一样,这么好吃的美食,千万别弄砸了,郑礼信人好,岁数小,人大方,给朋友吃的喝的根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嘿嘿,九成哥,大小姐长得多俊呢,就跟洋娃娃似得,都说是老爷子和洋女人生的,叫串种,你好好弄,以后娶了当媳妇。”狗剩子和他俩观点不一样,天真地说着想法。
遇到难题了,郑礼信自然明白。
他沉思不语,鲶鱼嘴哥俩走向了人群,看样是帮助解释解释,他俩费劲地聊了会,二“鲶鱼嘴”讪讪地回来了,走到跟前气咻咻地说:“人家说了,要不你再做了试试,鲍大小姐说肯定不吃狗肉做的东西,丫鬟说她尝尝……”
“不做了,收摊,收摊,省得白毛匪再找茬。”郑礼信赌气地说。
刚才一阵忙乎,这会工作量赶上大厨干三天的了,竟然遇到了这么不通情理的人,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愿吃也不能这么捣乱。
想到这里,他斜睨了鲍惠芸一眼。
鲍惠芸一袭浅色貂皮大衣,头戴狐狸皮帽子,脚踏真皮浅靴,身材匀称,大大的眼睛,雪白如脂的肌肤,在远处白雪映衬下,亭亭玉立,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感觉。
昨晚天黑,真没看清她的模样。
要不是她添乱,郑礼信怎么也不能相信这种天使般的女孩也能找茬。
看样子她十五六岁,身高一米七左右,比郑礼信高点,这会正居高临下地瞅着郑礼信。
“告诉她,食材没了,想吃都没有了。”郑礼信有些克制地说。
到了哈尔滨,他经历了几次大事,几乎都有生命危险,早已经不是在京城连大太监小德张都不惯着的少年了,正学着忍耐,忍受冷言冷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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