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沓码仔》
第37节

作者: 三只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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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敢往下想--
  我拼命扭动着身躯,却始终动弹不得。
  我觉得我已经死了一截了。
  如果我死了,就是变成厉鬼,也要找你算账--何胜利你等着;你他妈的你敢给老子下套。
  好你个王八蛋,你妹的!……
  --我在心里诅咒何胜利的末日即将到来。
  我十分懊悔自己的愚蠢和失察。不过这也给了我一个极大的教训:凡是十分顺利的事情,其背后有可能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渐渐地,我又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里朦朦胧胧中我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
  “大哥,你在这里吗?”
  “大哥……”
  这声音好耳熟,莫非是--是古惑仔单道明。

  “是我,我在这!”我只能在心里回答。但我又后悔了:我的嘴不能张开,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见的。
  但我不想死。
  求生的欲望促使我使出全部的力气蠕动着身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目的是尽量弄出一些声音来代替回答。
  果然有一些效果,脚步声愈来愈近……
  “是你吗?--”
  “大哥,是你吗?”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我终于被人从口袋里弄了出来。

  “--果然是你,大哥。”第一个照面的是李敏,接着是单道明。
  就连华仔也凑了上来:
  “大哥,你受苦了!”
  “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疑惑地问道。
  “这里是酒店的地下水房。……先不说这些了,赶紧走,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说着,李敏背上我,在单道明的带领下,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回到住所,从鬼门关逃回来的我,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单道明赶紧报司警。
  “不可以啊,条子正在抓你啊!”单道明说。
  “司警抓我?”我疑惑地盯着单道明:“怎么可能呢?司警不去抓何胜利那伙王八蛋,凭什么抓我?他们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你还不知道吧,早就有人替你报司警抓他了--”
  单道明简单地略说了经过。
  原来,出事那天,廖老板最初赢了几千万,后来不但赢了的全部输掉,还输了一千多万,之后又不见我的踪影,打我的电话也没有应答。他哪知道我被人绑起来了,还以为是我合伙设局骗他钱财。
  于是,从**出来后他立马就报了警。
  澳门司警迅速查抄了何胜利的贵宾厅,发现暗藏的假筹码达一亿之多,此外还有“蓝精灵”丨毒丨品五千多克……
  本来何胜利一伙想将我扔到海里,还没来及,司警就上门了,只好匆忙逃走。我被关在地下水房的事情,凑巧被在场的一名古惑仔得知并及时通知了他认识的单道明……

  “司警根据廖老板的举报,怀疑你串谋勾引内地赌客,伙同何胜利一伙实施共同诈骗……”单道明愤然说道:“听道上的朋友说,好像杨六郎身边的马仔也在找你,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大哥,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小心点!”华仔提醒我。
  “是啊是啊。要不去先珠海避一避,等过了这一阵子风头再说。”单道明又补充了一句。
  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
  呜哇,呜哇……,

  我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滴,滴滴,滴--
  有人按门铃。
  门开处,十几个便衣司警一拥而进。
  “屋里的人全部听着,不要动,不要乱动啊……”一名司警双手托着枪,大声吼道。
  为首的司警出示了逮捕证,问谁是原先生。
  我回答说你阿爷我就是。
  司警立即给我戴上了冰凉冰凉的手铐,神色冷峻地说道:“……等到了局子里,看看谁是谁的阿爷。走!别磨磨蹭蹭,耽误我们做事。”

  随后,鬼叫鬼叫的警车载着我和我支离破碎的梦驶向远方……
  再牛的肖邦也弹不出老子的悲伤!
  你奶奶咯腿,真是墙倒众人推,杨六郎怪责我“吃里扒外”,有了廖老板这样的客户居然拉到别的贵宾厅去,上当受骗不说,还弄得他在圈子里一点面子也没有。结果,他单方面解除了我们之间的合作协议,迅速把我一脚踢走。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金晽得知此事后,替我上下疏通,左右打点,二十多天后,我从司警局羁押所走了出来。
  但是“死罪”虽免,“活罪”难饶。司警局以“失察”和“不及时报告”的过失错误罚我做义工三十天,同时暂停我的沓码仔资格服务三年,之后要看有没有良好记录才能恢复。
  那天,风和日丽,单道明、李敏、华仔几个“死党”(好朋友)知道我要出来了,早早就在司警局门口等着接我回去。

  “死党”们说要开个会庆祝庆祝我跳出火坑。我说那是应该的,有机会我还要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呢。
  我们找了一个饭店,单道明借来一个火盆,拿出早早预备好的灵符一类的东西放了进去,点燃后噼里啪啦烧了起来。
  “跳呀,--跳过去,不要回头看!”华仔提醒我。
  这是澳门本地风俗。
  在澳门,但凡羁押所、监狱这些地方,一般都是被人喻为“火坑”。凡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依照澳门本土的风俗都要由自己的亲友举行简单的仪式--“跳火坑”,寓意跳出火坑,永不回头,福禄将至,阖家安康。
  一盆跳了过去,又是一盆,足足跳了三盆。

  “三”,是吉祥的数字,在澳门的土话里,含有“生”的意思,意为跳出火坑,生生不息,加上澳门话里“三、生”读音也相同。
  仪式过后,哥们几个照例是喝酒,猜拳……
  我从来没有醉过酒,这一次,完完全全喝醉了--醉的糊里糊涂、醉的人事不省、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后来,怎么回去住所的我一概不知道。第二天醒来,发现桌子上有一张小纸条,是单道明他们的笔迹--
  大哥:
  金小姐来过电话,我们替你接了,她的意思是让你做完义工后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有什么事情过后再说。她说没有来接你,是因为她去美国有点急事要处理,等回到澳门在来看你。另:需要我们干什么,随时来个电话,都是自家兄弟,千万不要客气!

  你的死党十二月二十一日过了几天,我搬家了。
  新的住所是在北区渔翁街一栋旧式的小楼房三层:一间只有二百来平方英尺的小房间。屋内墙壁破旧不堪,地板砖也已残缺不全,要命的是没有卫生间,没有厨房。每次要上厕所方便只能跑到离住所00多米远的公共厕所,这实在是让我难以忍受。
  --但我现在只能这样了。
  之前所有的家底三百多万都被何胜利骗去。因为这场冤枉官司左右托人、送钱送物,又欠下了一笔不菲的债务。

  唉,你爷的!褪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啊。我现在这个样子,在澳门有一个地方住就已经是天后娘娘赐福了。
  为了维持生计,我不得不变卖一些贵重物品……
  三十天的义工处罚很快就结束。
  我去了一趟金大状律师行,一来感谢他为我辩护的大恩大德,二来跟他说我目前急需一份稳定的工作,请求他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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