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细妹机械地点点头,看着滑杆一点点地走远。
四小姐变了,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但是又好像没变。
“细妹子你发什么呆,看到四小姐回来了高兴昏了头吗?”
田里的村民开着善意的玩笑。
“细妹子,你还不把猪草背回去,猪儿等着喂呢,要是猪掉膘了,当心大管家找你说聊斋哈…”
张细妹背着大背篓慢慢地朝村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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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在前面准备去报信的青壮朝张家大院飞奔而去,却在村里的祠堂私塾门口停下了脚步。
门口的坝子里围了不少的人,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有张老爷张万春,大管家张福,还有三少爷以及私塾先生廖先生和新来的组建农会的李先生。
不过很明显他们分成了两派。
张万春张福廖先生站一边,三少爷和李先生站一边。
此时此刻,张季贤和他爹张万春正在祠堂的空地上对峙着。
原来张季贤被绑回张家湾的后,先是被关起来了,后来禁不住母亲刘氏求情,说这样光着不好,还是让他出来吧,让人看着他,只要不跑出去就行了。
于是张万春就派了两个家丁跟着他,只要他不出张家湾就行。
张季贤得了自由,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可两个家丁看得紧,而且老爹也给村里人发话了,只要看到三少爷离了村子,就要把他拦下来,谁要是放跑了他,那就别想在村里头待了。
这一湾的人都是靠种张家的土地过活,他们祖祖辈辈都依附着张家,谁敢违抗张老爷的命令?所以张季贤试着逃跑了几次都没成功,反倒是连累了不少村民被责罚,所以他也就不敢轻易逃跑。
后来他就经常去私塾跟廖先生聊天,廖先生是除了他这个村子里学问最高的人,勉强还谈得来。
廖先生劝他道:“老爷家大业大,这里有田庄,城里还有铺子,你不帮着老爷分忧解难还添乱,你看老爷这些天为你的事情都愁得瞌睡都睡不着了。三少爷,你就别闹腾了吧?”
“我去参加革命军,怎么就叫闹腾了呢?不革命,我们的国家能强大起来吗?国之不盛,何来家宁?你们这是典型的落后思想,都像我老爹那样,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革命何时能够成功。”
“哎呀我的三少爷,你别开口革命,闭口革命,革命难道就不吃饭了?”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并不影响下一次继续争论,日子就这样过去,张季贤也会抽时间给私塾里的孩子讲讲课,说说外面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一个姓李的人来到张家湾。
这个叫李兴洲的人据说也是廖先生的学生。
廖先生以前在会龙镇上教私塾,后来被张万春高薪请到张家湾来教孩子,张家的老大老二都是他的学生,老三也是他启蒙的。
所以廖先生在张家湾很是受人尊敬。
李兴洲是会龙镇李家沟村的人,李家沟和张家湾就隔着一座老鹰山,家里有田地,他的父亲李茂全又在会龙镇上做些小买卖,家境倒也还算殷实,所以有钱送他读私塾。
李兴洲私塾毕业后没有继续求学,也没有接管家里的小生意,而是去了宁城,重庆等地跑码头,长见识,学本事,后来在宁城找了份差事,听说还混得可以,最近两年回来李家沟村,说是要搞农会,在李家沟搞得热闹得很。
这不,李家沟的农会搞起来了,还搞得有声有色。李兴洲又到山这面的张家湾来了,就住在廖先生的私塾里。一来而去就和张季贤相熟了,两人虽然年龄相差十几岁,却相见恨晚很是谈得来。
张万春其实早就知道李兴洲这个人。
从张家湾去会龙镇翻过老鹰山就是李家沟村,有时候就在李家沟歇脚,而李兴洲的老爹又在镇上做买卖,谁不认识呢,跟张家也没少打交道。
这会龙镇的粮食多半都是张家在收购。而李茂全就在收粮时节帮着张家收购,和张家的关系很不错,尤其是住在镇上老宅的张万禾。
李兴洲小时候张万春见过,只是这十几年李兴洲一直在外面,所以没有好熟悉。
李兴洲这次来张家湾,先还是以晚辈之礼来拜见了张万春,说明要在张家湾办农会,而且还出示了县上的文书。
在以往,镇乡农会的职能是“对农学有精细之研求,务有切要之改良,以灌输农民知识、增高农民地位,发达农民企图。乡镇农会入会资格为,有农业学识者、有农业经验者、有耕地牧场原野山林等物权者,有经营农业及其副业者。四项之中,只要合其中一项就可入会。事实上,当时把持各级农会的都是一些乡绅和地主。农会组织一般不参与乡村政治活动,对乡村社会秩序并不产生影响。只是作一些农业技术知识的传播。
因为李兴洲是故交之子,又有县农林部的介绍文书,再加上张家湾村的确没有农会,张万春为了显示自己不落伍,所以对李兴洲的到来持欢迎态度,只要帮着调动农户的积极性提高粮食产量,他也乐见其成。
张家湾村是张家祖辈建立起来的,历来是张家的当家人说了算,张家湾的村民要么是张家的嫡系后代,要么就是逃荒来的难民,被张家收留成为他们的佃农或者长工,张家给了他们活命的机会,让他们有容身之地,还能有口饭吃,他们在张家湾村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
所以张万春就是张家湾的天就是张家湾的地。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他同意李兴洲留下,李兴洲才得以住在私塾里。白天跟村民们去田间地头干活,晚上在私塾里办夜校,教村民们认字,学习更多的农业知识。。
村民们都觉得这个李先生人不错,懂得不少,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渐渐有不少村民聚集在他周围。
连张季贤也经常来私塾这里,跟李兴洲越来越谈得来。他虽然不懂农活,但是教村民们读书识字说古论今还是可以的。
所以有时候李兴洲不上课,就是张季贤给村民上。
之前张季贤觉得自己在张家湾是孤独的,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他——认为他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要去当兵打仗,简直是脑壳有包(脑子有毛病),但是现在李兴洲是他的知音,他们经常在一起谈论时局,谈论南方的革命,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张季贤说起自己的遭遇很是遗憾。
李兴洲:“季贤老弟,革命的途径是多样的,不只是去前线打仗才是革命,你没去成广州参加革命军也不要后悔,留下还可以做很多的革命工作。”
张季贤:“嗯,我的同学带话给我也是这么说。可是我这心里始终意难平,要不是我有个思想顽固的爹,唉,我早就到广州了,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爹呢?”
李兴洲:“我们的出身我们不能选择,但是我们的出路可以选择,只要你有革命的热情,我相信你能够有一番作为。”
张季贤:“李大哥,你说得太好了,革命的热情我肯定有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释放,怎么去做,我如今被困在这里,就像……”
“季贤老弟,之所以有很多像你父亲这样的思想顽固的人在有意无意地阻扰革命,是因为没有触及到他们的灵魂深处,还有这些村民,他们不了解革命的重要性,看不到世界的变化,所以我们得让他们明白,要让他们了解,要把他们变成和我们一样充满革命热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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