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秘书满脸堆笑，“方厅长说笑了，你不是才把张大志给收拾了嘛，说实话，我也看不惯他，平日里太过嚣张。”
　　方文达点头，“没办法，嚣张就嚣张吧，他有后台，你我有吗？我们既然没有后台，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王秘书还是笑，站起来给方文达倒茶，“你下手真够狠的，把他打成那样。”
　　“呵呵，你觉得我敢打他？”菜馆的伙计很快就开始上菜了，方文达给王秘书倒酒，两人慢慢喝起来。
　　“说实话，我也觉得没人敢打张大志，方厅长，冒昧问一句，是谁给你这胆？”王秘书喝了两口酒才开口问。

　　方文达将头探过来，低声说，“除了太君，谁给我一千个胆，我也不敢打他啊。”
　　“你是奉上面的命令？”王秘书拿起酒给方厅长满上，“最近你在查什么？”
　　王秘书放下酒壶，方厅长端起杯子一口干了，王秘书又给他满上。
　　“不是当哥的不告诉你，你少知道为好。”方文达低声说。
　　“我就是好奇，你说来听听，我嘴紧，不会乱说话。”王秘书问。
　　方厅长这次只喝一小口，看了看周围，“你不要乱说，这是要咔嚓的。”说话同时还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王秘书点头，“不敢！”
　　“二十号那天晚上，你还记得吗？”方文达问道。
　　王秘书端着杯子没喝，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天是张大志、唐洋、代源值班。”
　　“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方厅长眯着眼睛看王秘书。
　　王秘书也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那天很平静啊，什么都没发生。”
　　“你记性太差，我帮你提个醒，”方厅长拿起酒杯，又放下，“那天半夜，发生了什么？”
　　“半夜？等我想一下，”王秘书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想起来了，是有一天晚上张大志说他看见个黑影进了山野办公室，好像就是二十号。”
　　“找到人没有？”方文达问。
　　“他喝得醉醺醺的，肯定是眼花了，没发现有人。”王秘书回答。
　　“那天晚上，山野丢了一份机密文件，基本上锁定嫌疑人是张大志。”方文达说。
　　“不可能，如果张大志是内鬼，这厅里都是内鬼。”王秘书身体往后靠，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我也知道张大志不是内鬼，但现在山野的文件丢了，如果不是张大志，应该就是你偷的，你有山野办公室的钥匙。”方文达说得认真，语气凝重。
　　本来在喝酒的王秘书听了这话吓得呛到了，不停地咳嗽，咳了好半天，咳得脸红脖子粗，“厅长，这话不能乱说！”

　　方文达动作缓慢，端起酒杯不说话，王秘书才知道这饭不好吃，其实是变相审问，急忙给他倒酒。
　　方文达慢悠悠地说，“是山野弄丢的，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让他自己去承担责任？”
　　王秘书不知道说什么，想了一下，“可是，厅长，这也不能说是我偷的啊。”
　　“山野的意思是，只要你承认了，你的家人，他帮你养着，包括你的老婆、孩子。”
　　“方厅长，哥，你得救我。”王秘书立马放下筷子给方厅长跪下了，抱着他的腿，欲哭无泪。
　　“王秘书，你站起来，我不是和你商量吗？”方文达冷冷地说。
　　“你是商量让我死，哥。”王秘书喝下去的酒简直一秒蒸发。
　　“你不要怪哥哥，我也只是个传话的人，这些钱够你老婆花一阵子，我会给你买一副好棺材，我能做就是这些。”方厅长拿出一包银元，里面还掺杂着金条。
　　“哥，我求你，使不得，你帮我想想办法。”王秘书真的要哭了。
　　“我原本是要拿唐洋、代源和张大志做替死鬼的，可是走漏风声了，张大志他爹大小也是官儿，今天唐洋他老婆来了，我就给她一个顺水人情，把他们都放了。”
　　“然后，山野想到了我？”王秘书沮丧地说。
　　“对。”
　　“哥，你开个价，我出的钱一定比唐洋多。”王秘书说。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方文达说。

　　“不是为难，我是求哥哥你救小弟一命，我现在就回家拿钱去！”王秘书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那样地看着方文达。
　　“你小子不会跑了吧？你要是一去不复返，我就变成通风报信的人了，我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方文达说。
　　“哥，我就算长翅膀也飞不出南京城。”王秘书知道，被日本人选中的人是逃不掉的。
　　方厅长扶起王秘书，拉他坐下，“我收钱不合适，要是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你只要救我的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王秘书斩钉截铁地说。

　　“今天来的那车夫，你看到没有？”方文达问。
　　“我明白，我把钱给他。”王秘书当然是聪明人。
　　“喝酒。”方文达坐着不动，王秘书小心地给他满上酒。
　　“这钱，不是给我，是给……”
　　“我知道，山野费用大。”王秘书点头。
　　“二十号那天晚上，你要有不在场的证据。”方文达提醒道。
　　“那天张大志见我在办公室，给我说了黑影的事，我还和他一起进了山野的办公室。”王秘书老实说。
　　“山野的办公室是随便能进去的吗？你这样说，你脑袋要搬家！”方文达说。
　　“可是厅长，那天是我值班啊，我也不能说我不在，脱岗也保不住脑袋。”王秘书犯愁了，眼眉皱成一团。
　　“那天晚上，你得出去办公务。”方文达说。

　　“办公务？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证人得过硬。”王秘书说。
　　“山野收了你的钱，他就是证人。”方文达低声说。
　　“我说和山野一起出去办公务，张大志去山野的办公室，我不知道。”王秘书聪明地接茬。
　　方文达点头，“你知道，这次唐洋大出血，可能全部家底都搭上了，你适当弥补他一点，他会一口咬定你是和山野一起出去的，那么你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听到这里，王秘书才勉强喘一口大气，觉得自己能活下去了，急着问，“厅长，你什么时候提审我？”

　　“我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是肯定要提审，不是厅里的人，是上面的人。”
　　“上面的人？这是大案子？”王秘书又开始紧张了。
　　方文达喝完杯中的酒，压低嗓子，“只有让张大志背锅，一定案，他马上就会被咔嚓！”这话同时伴随着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王秘书后脊背发凉，“你的意思，这段时间不会提审我？”
　　“不是当地的日本人，你明白吗，他们过来需要时间，可能是一个星期，也可能是一个月，过来以后，会重新提审张大志他们，你得把你二十号的外出记录改了，去了什么地方，我和山野商量，他同意了我再告诉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时间长了，他们问起那天的事情，还不能一下子回答，不然会引起怀疑。”
　　“对，你说的，要和山野说的一样。”
　　“谢谢哥，你算是救我一命，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王秘书当场又跪下，还磕头三个。
　　“你要感谢的人是山野，不是我，是他差钱，你明白吗？”方厅长慢吞吞的说，“这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连你老婆都不能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