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莹莹一面扯出桌子上的卫生纸擦嘴，一面赞不绝口的朝着我扬了扬手中烤串。
　　然而，他不扬还好，这一扬之下，王静竟然直接俯身开始干呕，呕吐声音很大，不仅把张莹莹与我吓得一愣，连烧烤摊老板都被其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小陈，你朋友是不是胃不舒服？是的话就该告诉我别放这么多辣椒啊。”烧烤摊老板在抹布上揩了揩油，而后递给王静一瓶矿泉水，语气极其关切的说道。

　　“秦姐，谢谢你啊，我朋友估计是感冒了，吃了点油腥就想吐，回头我会带他去医院看看的。”我见王静反应这么激烈，赶紧抬手轻轻拍着她后背，想要缓解其呕吐欲。
　　“陈浩！”我的动作落在张莹莹眼中，她当即怒吼了一声，吓得我急忙缩回了手。
　　“莹莹这是吃醋了呀。”
　　烧烤摊老板秦姐见此腔调打趣的说道，她虽然已经年近四十，但却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形象，无论是其身材还是容貌，都和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相差无几，并且身上还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气质。
　　她与我跟张莹莹可以说是极为熟识，毕竟我在这里吃了近两年烤串，张莹莹以前还在这烧烤摊打过暑假工，此刻她自然也不会跟我和张莹莹太见外。
　　“才没有，哼，谁吃她醋了，我可没这心情。”张莹莹小嘴一嘟，扭头望着隔壁桌，脸蛋儿红扑扑。
　　“没吃醋就好，你们朋友胃不舒服可以喝点水缓解，趁着吞下的油腥不多，用水稀释稀释。”秦姐话声刚落下，便又有一些大学生在其他摊位椅子上坐下，她又向王静说了几句关心话语，便转身招呼客人去了。

　　待到老板离开，我才打开矿泉水盖子，递给王静，王静接过瓶子来就是一顿猛喝，但估计是凉水下肚，刺激了肠胃，她的呕吐欲非但没有减轻，甚至还隐隐有些严重趋势，就像是恨不得把昨晚吃的饭都吐出来一样。
　　“王静你到底怎么了？平白无故的就呕吐，不会真的生病了吧？”张莹莹见王静依旧眉头紧皱，脸上神色没有轻松，于是也顾不得吃醋了，望着她稍有焦急问道。
　　“我……我没事。”王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就是始终感觉有一股淡淡的臭味萦绕在鼻腔，这种臭味不像是下水道，或者是食物变质，倒像是某种肉类发霉腐烂的味道。”
　　闻言，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环顾周围灯火通明的环境，语气轻轻向张莹莹道:“你也别吃太多烧烤了，这烧烤真有一点淡淡的怪味，我担心这肉估计是放太久，亦或是不合格的速冻肉。”
　　“怪味？不合格速冻肉？”张莹莹被我此番言语惊得神情一愣，毕竟速冻食品的安全事故已经是屡见不鲜，甚至偶尔还能在新闻里看见相关部门查处到变质速冻肉的消息。
　　但估计是她没想到，我竟然会认为这烧烤摊老板用的乃是不合格的速冻肉，毕竟我们都在这里吃了几年，期间连拉肚子都未曾有过，而老板又是个典型的漂亮好姐姐，根本不像是有胆子用不合格速冻肉烧烤的人。
　　“陈浩，你说话可要有依据啊，这秦姐为人你是清楚的，以她的性格绝不会这么干。”张莹莹嘴上虽然在替烧烤摊老板辩解，但手中还是很诚实的放下了肉串。

　　“也许这味道并不是来自烤串，但是在没有找到来源之前，我们还是小心些比较好！”我自修道以后，整个人都谨慎敏锐了许多，三观的剧烈改变，让我不得不慎重面对这个波云诡谲的世界。
　　正所谓事反常态必有妖，我本以为那淡淡的恶臭味只有我能闻到，却没想到王静也能察觉，甚至还因此呕吐了起来，倘若只有我一个人能感知这奇怪的气味，尚且可以理解为错觉。
　　然而，此刻能闻见这气味的还有王静，一个人会产生错觉，两个人往往就是事实了。
　　必须小心应付。
　　而且我始终感觉这味道非常熟悉，似曾相识。
　　“不是来源于烤串？”张莹莹肌肉紧绷的面色顿时一松，但旋即又露出了些许警惕之色，打量着略有潮湿的地面，以及周围翻新装修的大红油漆墙壁:“你们确定闻到了一股臭味？”
　　我点了点头，我虽然并不属狗，但是嗅觉却并没有问题，这股味道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不晓得为何唯独我跟王静可以坐下来就闻见，而张莹莹坐了这么久都没有察觉。
　　“我非常确定，毕竟我是法医临床医学专业毕业的，我们法医专业的学生对于气味，都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力，基本不会发生错误判断。”王静用矿泉水漱了漱口，将水吐出后，一边以卫生纸擦嘴，一边开口回答张莹莹。
　　“这是怎样一股味道？”张莹莹摸出一包香烟，然后摸出打火机望着我与王静。

　　“算不上很臭，但就是令人恶心，而且这味道里还有丝甜腻腻的感觉，就像是在刚开始变质的肉上，抹了一层奶油似的。”
　　我犹豫片刻，随即也点燃一根香烟，仔细的感受着气息，形容着鼻腔里隐隐约约的气味，越闻越觉得内心堵得慌。
　　“不止，这味道里还夹杂着一丝腐烂的味道，但不是肉类腐烂的味道，反而像是青菜玉米等素食腐烂的味道，总之就非常难闻，非常奇怪。”
　　王静将矿泉水瓶子放在桌子上，眉头微皱，细嫩的朱唇一开一合，皓齿轻启，替我补充遗漏的细节。
　　“嗯？”
　　见我们说得这么玄乎，张莹莹当即推开桌上的各种烤串，紧接着塞了一块口香糖到嘴里清理残余孜然香味，最后她双目一闭，鼻孔朝天，就像是嗅觉敏锐的动物在捕捉着空气里的气息。
　　我跟着也深呼吸了几口，潮湿水润的空气侵入我的鼻腔，各种气味留在我的鼻膜上，有邻桌女大学生身上的香水味，有老板娘两年来独有的清香味，也有一大股孜然味，就是没有闻见方才那的甜腻腻的淡臭味，也没有闻见王静口中的蔬菜腐烂味。
　　这味道很怪，不用心察觉时它自然存在，用心感知反而消失不见。
　　就在我以为用心闻不到这味道，准备睁开眼放弃感受之时，鼻腔里却突然多出一丝异样的气息，这气息无法形容，有点像尘封多年的地窖，又有点像铁锈味，但其本身还是一股腐臭，宛如死了的家禽身上发出的气味。
　　就是这味道！
　　我眼前一亮，再次捕捉到这气味，证明我的感知没有错，这味道的确存在。
　　同时，张莹莹也神色诧异的睁开了双眼眼皮，她目光紧盯着我，低声形容道:“我闻到你说的气味了，但不确定是不是，这气味很淡很淡，若不细细体会根本发现不了，有点像铁锈味，同时甜腻腻的，可自身又是腐臭的，很怪。”

　　“对，就是这个味道，不一定是烧烤发出来的，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别吃了，谨防回家之后闹肚子！”
　　我右手夹着香烟，烟雾袅袅，不断在她眼前升腾消散，尼古丁的味道很快掩盖了那并不明显的甜腻臭味。
　　“我也觉得，我们还是不吃这烧烤比较好，虽然老板娘人不错，但保不齐她就买到了变质速冻肉，也被奸商坑了，却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