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春天》
第56节

作者: 南北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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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宗良急得跺脚:“不懂军军怎么样了?要是有什么,我打死你!你这个疯婆子。”气呼呼在屋里转。
  王丽丽见老奶奶哭,奶奶哭,吓慌了,也哇哇地哭起来。屋里,哭声杂乱悲切。
  一道斜斜的霞光投射进来,把人影拉得长长的,怪异恐怖,这是夕阳没入山头前投下的最后一道残光。

  王福贵拼死踩车,呼呼风声从耳边刮过,时不时有虫子砸在脸上,车子上下剧烈颠簸。陶晓伟一手搂紧王立军,一手死死抓牢铁架,任飞虫在脸上砸。
  自行车飞进卫生院大门,王福贵焦急喊道:“医生,救人!医生,快救人!”
  值班室的医生见他情急,奔出来。车没停好,陶晓伟抱稳王立军趔趄往急诊室跑。医生急忙用手探探病人鼻息,脸色阴沉,大声唤来助手。两个人快手快脚取出工具,手忙脚乱施行急救。王立军还是软踏踏躺着,始终没有一点动静。
  王福贵急得满头大汗,搓拳跺脚,不知如何是好。陶晓伟紧张地站立一旁,看到医生忙乱,心里卜卜猛跳。
  医生经过一阵紧张抢救,两人对视一眼,轻轻摇头,泄气似地垂下手。
  “晚了,你们来得太晚了。”
  陶晓伟看着医生,医生的神情看得真切,他不敢相信,上前抓住医生的手,焦急地说:“不,不。医生,你一定能救活他。”
  王福贵发觉不妙,扑到病床前,摇着侄儿的肩膀,连声唤着:“王立军,你醒醒!王立军,你快点醒醒!”

  医生过来拉住他,神情沉痛,无奈地说:“你们来晚了,来得太晚了。他已经去了。”
  “王立军!王立军!”门外,王福富焦急地大声呼唤,他踩着自行车拉莉莉急速冲进医院大门。
  陶晓伟听见动静,跑出廊道,大声叫:“这边,这边。”
  王福富把车子往墙根一丢,冲进急诊室。王立军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目痛苦扭曲,脸和脖颈一片脏污,已经没有气息。王福富心一冷,大脑一翁,脚下像踏空一样,扑到在病床前。
  “军军,你快醒醒!爸爸来了!你快睁眼看看爸爸!”他抱起儿子的头,呜呜地哭起来。

  莉莉跑在后面,看到男人扑在病床前哭叫,一股热血涌上喉咙,两眼星光乱闪,大脑空白,身子散架似的,就要扑倒地上。
  陶晓伟在一旁,发现得快,连忙拉住她,往病床上靠。
  医生知道是孩子父母亲,走过来,扶着王福贵肩膀:“请节哀。我们尽力了。孩子来晚了。”
  王福富止住哭,摸一把眼泪鼻涕,拉住医生的手:“这不是真的!医生,你能救活军军!对,你一定能救活军军。”

  医生叹一口气,沉痛地说:“我们尽力了。请节哀。活人要紧。”边说边指指一旁昏厥的莉莉。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王福富尖声喊道,他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他转身想要抱起儿子,看到一边昏迷不醒的莉莉,才意识到眼前真实的悲剧。他抱起莉莉的上半身,把头靠在自己身上,痛苦地叫道:“莉莉,你醒醒!孩子都这样了!你不能再这样!你快点醒醒!”
  莉莉还是软绵绵地,黏在他身上。医生过来扶起莉莉的头,揉一把太阳穴,掐一阵人中。一会儿,莉莉翻了翻眼,缓过气来,茫然地看看大家。过一阵,她才回过神来,慌忙翻转身,扑到孩子身上,悲痛地叫道:“军军,我的好军军,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快看看妈!军军,你为什么不等妈?你为什么这样呀?”声音悲切凄苦,哭着喊着,泣不成声。
  按照习俗,殇殁的孩子不能进家门。卫生院叫两个帮手,打着手电,和王福贵陶晓伟一起,把王立军尸体送往后山山腰草草埋掉。

  月亮阴森森地浮在半空,月光冷冷的。后半夜,王福贵驮着大嫂,陶晓伟搭着王福富,四个人在一路悲戚的哭泣声中,回到家。
  王宗良骂得没有力气,坐在条凳上喘息。一老一嫩两奶奶捶胸顿脚,万分悔恨,累得瘫在椅子上,丽丽蜷在奶奶腿上,时醒时睡。一会儿,她揉着眼睛问,哥哥到家了吗?一会儿,在梦中叫着哥哥。
  屋里点着幽暗昏黄的煤油灯,晚风吹来,灯火摇曳,暗影婆娑。一家人苦苦地等候消息,在漫长的黑夜中煎熬。
  村口传来哐啷哐啷的自行车声音,王宗良紧张地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王妈摇醒孙女,和老奶奶一起扶持着,蹒跚走到门前。
  “呜哼!呜哼!”一声高一声低的悲切哭泣随着自行车滑到门前。王宗良明白了,他悲苦地捏起拳头,重重地门框擂去,伴着一声沉痛的叹息:“哎!”
  两个女人再也忍不住,呜呜大哭,瘫倒在门槛上。丽丽吓坏了,哇哇哭起来。
  莉莉回到家,扑进房里,悲痛欲绝,放声痛哭。屋里爆发出一片悲戚混乱的哭嚎,哭声悲凄,断断续续,一直到天亮以后。

  一个好端端的孩子,说没就没了。一个幸福快乐的家庭,一下坠入痛苦的深渊。莲花村的人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这年的春天,日子走得很慢。
  一直到秋收时节,莲花村外,田野金黄的稻谷散发诱人的稻香;茂密的甘蔗林仿佛给空气输灌了甜蜜。人们被满眼的丰收情景所吸引,才慢慢淡忘了这件事。
  收完稻谷,覃木工计划把遭水浸泡的旧屋拆掉,在原址建起新房子。闺女出嫁了,家里就三口人。覃木工在旧房旁边搭起两间简易棚子,一间两个老人住,一间覃光明住,儿子这间兼做厨房。
  为了节约开支,覃木工几个叔伯兄弟自己拆除旧房子,挖整宅基。搬出的家什堆满两间棚子,进进出出碰盆绊桶,哐啷做声,时时惊起鱼塘里觅食的鸭子。
  “二叔,你家宅基地势低,朝北别扭,又容易被水浸。要不,我们把旁边的泥土挖来填一填,换一下房屋朝向,就顺多,水也不易漫上来。”覃光亮捣掉一堵旧墙,直起腰杆,望了望前面密集的屋顶,说道。
  “都是按祖训朝的方向,一律向北,谁能改。”覃木工忙着拆旧横梁,无暇多说。
  覃东来扛起一根横木往棚子旁边一扔,扑起一阵烟尘。覃光明靠得进,被呛得连连咳嗽。覃东来拍拍手上灰尘,说:“你们青年人就是馊主意多。咱村的房屋哪一户不是朝向北?不然就被逐出莲花村。你们不要胡思乱想了。尽快干活,清理完杂物,还要平整宅地。榨季一到,就没有这么多时间做工了。”
  “大伯,年前新房能建好吗?”覃光明担心地问。
  “想在年前住新房,你们年轻人行动要快点。”覃东来催促道,“秋季雨水少,榨季也没到,大家赶赶工,争取新年住新房,好让光明讨新媳妇。”
  大家听了,乐得笑起来。

  覃光明住了几天棚子,棚里烟熏火烤,拥挤燥热,晚上睡不了。他跟父母亲说,自己宁愿晚间到桂花山棚屋去睡,自行车去来也不过十分钟。覃木工不反对,只叫他别贪睡,不要耽误白天做工。
  于是,覃光明带上包裹,骑车把被褥搬到桂花山棚屋。
  张旺在家里压抑难受,听说覃光明跑到桂花山棚屋过夜,有事没事就往棚屋躲,避开家里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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