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韩禅现在不想听陈老爷子说教，他很快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脑袋就快炸了。
　　“我这不是帮你转移注意力嘛！”陈老爷子说得理直气壮。

　　“那麻烦您换个好点的方式行吗？听人叨叨叨只会更烦躁！”
　　“好！你稍等啊！”
　　韩禅听到背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无奈回不过头，大概是陈老爷子在翻找什么。
　　“您找什么呢？找到没有啊？”
　　“算了，就这个吧！”
　　陈老爷子话还没说完，韩禅感觉到一阵疾风奔着自己的后脑勺就来了。
　　一阵剧痛下，人一下就没了知觉。
　　昏迷真是逃避痛苦最好的方法，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喝酒。
　　韩禅醒来的时候，觉得后脑勺好像要炸开了，除此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知觉。
　　全身都麻了。

　　他打量着四周，看到两条东西掉在自己脸侧，仔细辨识一下才认出是自己的胳膊，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说来奇怪，在这种时候打量自己的身体还觉得有点陌生。
　　韩禅想起来前两年姜美丽非要拉着他陪她去上冥想课，老师好死不死非要求他们必须双盘，韩禅嘴硬，非说自己盘不上，在老师的帮助下硬生生把腿给他盘起来，韩禅自己就放不下来了。
　　结果一直到上完课，人都走光了，姜美丽光顾着追在老师屁股后面提问，也跟着走出教室。

　　整个舞蹈室里空荡荡只剩下韩禅一个人，腿起初是一阵酸疼，后来是痒，就好像有无数只虫子在他腿里爬来爬去，再后来就木了，彻底失去知觉，韩禅摸了下脚，凉得跟尸体一样，他轻轻摸着自己的脚，脚没有任何感觉。
　　那一刻就好像在摸着别人的身体。
　　又或者说，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他了。
　　韩禅一下想到死亡，如果人死了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感觉，摸着自己的身体却无法再有任何感知。
　　此时，韩禅看着自己的胳膊，觉得这两条手臂特别陌生。
　　眼睛充血之后有点模糊，看什么东西都不太清楚，韩禅使劲儿眨了半天眼睛，看到手臂上有些奇怪的东西。

　　是液体，粘稠的黄褐色的液体，顺着韩禅的指尖往下流。
　　那种味道很诡异，不是臭，有点酸，还有些腥甜。
　　韩禅突然明白了陈老爷子说的“身体可以呼吸”是什么意思。
　　这是体内的虫毒被逼出来了。
　　又过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陈老爷子说毒差不多放干净了，才把韩禅放下来。
　　“行了，冲个澡就可以滚蛋了！”
　　陈老爷子不让韩禅洗热水澡，说是害怕浑身的毛孔打开了再把虫毒吸回去。
　　一个冷水澡洗完，韩禅觉得整个人都重启了，真特么过瘾。
　　出去的时候，陈仙和太阳还在等韩禅，正在吃外卖，太阳对那些吃的有点抵触，就像韩禅一样，大概是吃不惯里面化学调味剂的味道。

　　时间已经快到两点多，回家跟姜美丽吃晚饭是大可不必了，韩禅看了太阳一眼，“走啊，回家睡觉去啊？”
　　“等等！还有正事儿呢！”
　　陈仙拦住两人，打开手机亮出屏幕。
　　上面有一个定位。
　　“这是什么地方？”
　　陈仙洋洋得意，“趁着你解毒的时候，我已经查出来那家公司的工厂位置了！”

　　韩禅看着公司的logo，恍然大悟，原来这小丫头还惦记着去找清洁剂所在的那家公司。
　　“你非要自己解决？直接找policeman不香吗？”
　　陈仙瞪着眼睛，“那有什么用！那种诡异的虫子就是他们公司弄出来的，要是不解决了，将来还会闹出别的问题！”
　　韩禅没想到这小丫头正义感还挺强，果然是什么五族啊虫语者的后代。

　　“佩服佩服！”韩禅鼓鼓掌，问太阳，“那你也要跟着去吧？”
　　不用问，就是这公司给山里面排放废料导致虫子们失控，这就是太阳特意折腾这么大老远跑到城里来的目的，他不可能不去。
　　“那好，祝两位成功！”
　　韩禅说了一声要出门，却被陈仙拽回来。
　　“你也得跟我们一起去！”
　　韩禅揉了揉耳朵，觉得有点没听懂陈仙的话。

　　“我也要去？凭什么？”
　　“没有你……”陈仙支支吾吾，“谁开车……”
　　突然从韩禅背后伸过来，一把卡住了他的喉咙。
　　韩禅的工作是司机，没想到业余时间还真被他们当司机用了，心里有点儿不满，但看着太阳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只好答应。
　　“我先说好，我只负责送你们去，到了我就走，明天早上自己打车回来！”
　　陈仙不说话，太阳委屈地点点头，韩禅叹了口气，“那行吧，我在车里睡觉，等你们出来。”
　　晚上也不堵车，韩禅风驰电掣，按着导航很快就开到了陈仙说的地点。

　　工厂周围荒凉得一逼，韩禅想办法把车停在了一片树林后面，只能勉强算作掩耳盗铃。
　　“你们去吧！”
　　韩禅把驾驶位往后退，把腿翘在方向盘上面，摆明了不想跟他们一起去。
　　只是，眼睛刚闭上，韩禅就想到了太阳和陈仙的脸。
　　一个小丫头片子，一个智障……
　　韩禅最终还是拎着车钥匙跟着下了车。
　　这一路走了足足十几分钟，他们才终于走到工厂附近。
　　控虫韩禅不行，但是做事儿的野路子他比陈仙和太阳有经验多了。
　　“别走正门，你们跟我来！”
　　一般这种化工厂肯定不可能从正门出车非法倾倒，围着工厂走了大半圈，果然让韩禅找到了一个后门。
　　“剩下的就看您两位的了！”韩禅指着门口的电子密码锁说到。
　　九位数的密码锁，有多少种可能都不奇怪，韩禅本来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让他们解锁的。
　　谁知，陈仙放出一种虫子在上面爬了一会儿，那虫子速度飞快，有点眼花缭乱，不到片刻居然还真让它试出了正确密码！

　　陈仙很得意。
　　“密码只有几个！它能闻到同一个身上的味道，通过指纹留在上面的汗液，只要重新排序几次就能试出来准确的密码！我这么多年从来没准时上过学，你以为考勤靠的是什么！”
　　“佩服！”韩禅比划了个抱拳拱手的姿势，心里暗骂这小丫头太不讲规则，还说不为虫子自私自利，看来她没少给自己找好处！
　　偌大的工厂，刚一进去韩禅就懵逼了，现在是凌晨四点多，心说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他一回头却突然看到太阳的脸色有点难看，时不时摸着身上各处。
　　“这里不对劲儿！有虫子在求救！”
　　韩禅一直不知道太阳把虫子藏在什么地方，但是现在看来，他全身的虫子都在躁动不安。
　　“凭着感觉去呢？”陈仙试探性地问了一声。

　　太阳半天没说话，仿佛在感觉着虫子的动静。
　　过了好半晌，他终于抬起头来，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几分。
　　“那些求助的声音……”
　　太阳指了指正前方、侧面、后面，韩禅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求救声无处不在。
　　“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韩禅杀伐决断，“先一个一个来！光纠结也解决不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