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鸡哥明显老油条，一打开车门就自己跳下了车，不用指路，自己就往执法办案区的铁门走，一路嬉皮笑脸，逢人就打招呼，还不停东问西问：“我找姜所，姜所在吗？陈教在吗？噢，陈教调走了？那现在教导员是哪位？”
　　他手下的金龙公司“保安”见鸡哥这副模样，也有样学样起来，一群人不像是进派出所，倒像是自家后院，气势十足。
　　余安生懒得搭理这班混子，他单独提了鸡哥，让其余人现在留置室等候，刷了指纹卡，把鸡哥录了信息，鸡哥都不用他喊，一进去就把口袋里除了钱的东西全部掏出来丢到桌子上。速度飞快，估计是不想等余安生来搜身，那就落了气势。
　　鸡哥翘着二郎腿，往讯问室的铁椅上一靠，等协警拿收纳袋过来。自己就抓过一只笔在纸袋上签了名字，然后把桌子上的东西装进去，简直比经常办案的老协警王辉还熟练。
　　他接着往电脑前正忙着找笔录模板的余安生一指，一副故作玄虚的口气说道。

　　“警官啊，我等下说的东西，我建议你不要记在纸上。”
　　余安生轻蔑的一撇嘴：“别啰嗦，我今天要办你的不只是故意殴打、伤害的小事，我告诉你，我今天要把你这些日子在破落街的那些事都给抖出来，判你个好几年！”
　　鸡哥神情略有变化：“大哥，我只是帮忙维持下秩序的，从来没收过钱！义务的，替我颁个奖吧！”
　　余安生冷笑：“你收没收钱有人知道，而且是很多人知道，你现在说这些虚头巴脑的，没用！”
　　“其实我也只是下面干活的……”

　　“那你说说你是受谁的指示！？”
　　鸡哥一脸装神弄鬼的样子，也不答话，只是把手往上面指了指，意思就是他上面有人。
　　余安生知道这小子不会有几句真话，没再搭理，直接开始做笔录，刚问了两句姓名，年龄，鸡哥又不说话了。
　　“我已经查到你的信息，也查清了你的底细，你不说话我也能办了你！”
　　鸡哥却完全没有被吓到：“阿SIR啊，你骗谁呢！我知道的，你根本弄不了我的，你手里没证据，也没证人。我和你说实话，你不算什么，在你之前，不是没人试过，没用的。”
　　鸡哥一脸坏笑，脚翘的更高了。
　　余安生现在宁愿鸡哥像尹老太撒泼打滚，破口大骂，但现在这副镇定自若，毫无波动的吊样，反而让人更加厌恶，而且越发没底起来。
　　问了两个小时，余安生还是没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望着眼前油腔滑调的鸡哥却无计可施，他也不想再甩什么狠话，想了半响，只能起身到走廊去打电话求助，临出门时冷冷的扫了鸡哥一眼，心想这案子怎么也要办下来，金龙公司的人哪个都不能放过。
　　余安生拨这个电话时只按了一个键，设置的快捷拨号，而那边却很久才接了电话，语气含糊，看来正在吃饭。

　　“怎么了？”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来。
　　执法办案区的白炽灯下，余安生少见的露出了讨好般的紧张感：“还在生气么？”
　　“没有，我在忙，有事直接说。”
　　余安生将鸡哥他们公司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那边沉吟片刻，就回答道：“没有转账记录、没有视频证据……那至少要取十份证……当然，主要还是看你们分局法制意见。”
　　“我们分局法制也差不多这个意思。”

　　“恩，那好，我挂了。”
　　“唉，下周末……”余安生还想多说两句，那边已然收了线，他在门口呆了一下，正巧王辉提着盒饭过来送饭了。
　　“安生哥，这怎么搞？你还说下午会有人来做材料，让我随时通知你，这一下午了鬼影子都没一个，现在这人怎么关啊？还是晚上放了？”
　　王辉一边递盒饭，一边问道。
　　“那些被收了钱的二手贩子下午一个都没来？”
　　“恩。”
　　“王八蛋。”
　　余安生把盒饭放下，一咬牙：“晚上接着弄！我就不信他们公司一个月搞几万，这些人就没一点怨言。”

　　他干脆不吃饭了，把鸡哥手机接入嫌疑人通讯导出系统，获取了鸡哥里面的所有废品商电话，余安生拿着所里的值班电话，挨个打了过去。
　　可早上那副众志成城，痛斥鸡哥的场面早已成泡影，这里面的电话打过去，一见是110结尾的号码，十个有六个直接挂了，就算侥幸接通了，余安生一说是五里牌派出所，那边也马上挂了。
　　“街面304老刘”“街面107中古店罗雨风”“三轮车大头鬼”，望着这一连串号码，竟没一个原意和余安生讲句话，别说作证指认了。
　　余安生头一下都大了，现在别说十份材料，就是一个证人都找不到，这些人前面在现场还不是这个态度！里面肯定有鬼！
　　他血气上涌，叫上两名巡防队员，从钥匙柜拿出面包车钥匙，警*灯一拉，又往破落街去找证人。
　　红蓝相间的警笛在这临近黄昏时分格外刺眼，可破落街二手市场门口坐着的十几个摊贩们全都视而不见，纷纷转过头去。
　　余安生下了车，走近上午那拍着胸脯，说一定要到派出所作证，指证鸡哥的瘦子那儿，瘦子的三轮车就在旁边停着，他举着一个收二手电器的纸牌，见余安生走近了，忙把纸牌收起，往三轮车的后座上一放，装作一副要收摊走人的样子。

　　余安生越走越近，他的脸就越底越沉，恨不得马上撒腿走人，
　　他左后脚往后一勾，把三轮车的车刹车蹄一收，手把扶上去就准备推走，却被一股力气给拉住，瘦子不得不回头，给身后的余安生一个勉强的笑容。
　　“领导，我收工了。”
　　余安生不搭这一腔，他斜眼扫了扫，发现这瘦子以前还不敢跑街口路面这来接单拉客，这短短一上午，他现在占的点位就好了不少了，便故意拉长语调道。
　　“不错啊，这鸡哥还在我们所里，你这马上就占了好点位了，到街口收货也没人来赶你了，挺好的，可为什么不来我们所里作证呢？不是说了下午来吗？你不来的话，到时鸡哥放出来了，你还能有好位置？”
　　瘦子脸上先是一红，马上又是一白，他小眼睛不好意思的望向四周，生怕被人看到他同丨警丨察说了话一般，等旁人没怎么注意他了。才凑到余安生耳边压低声说“领导，我家里有老母亲，我一个老光棍，我也是混口饭吃，我不收废品，家里老母亲都要饿死，求你别为难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是当官的，他们是当老大的，都是我的爷，我都惹不起……下午就当我胡言乱语，千万别在材料里写我的名字……”

　　余安生心里原本想了几个把他带回去的方案，可这下见了瘦子担惊受怕的样子，余安生也一下没了那股劲，只觉得泄气，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躲着自己，没人愿意来所里指证鸡哥。
　　他们不敢对抗黑恶势力，甚至连站出来说两句话的勇气都没有，但是却又希望有人能挺身而出，他们只需要躲在身后享受胜利果实就行。

　　余安生无助的站在路旁，四周围绕了不少二手商贩，他们关注着自己，却又不敢让自己看到，更不想卷进这些是非里，但又想有人为他们冲锋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