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拐了过来，看见张小玉正在公司的大门口，我向她挥手，准备向她走过去。她却挥手阻止了我。“我父亲的人就在外面等我，你不要过来了，被他们看见不好。你去忙去吧，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对了，黄英兰好像要辞职了。刚才她和朱梦影谈了。”
　　张小玉挂掉电话，转身之际，眼泪忽地留了下来。方子山，你到底是一个什么人？我可以爱你吗？
　　随行的一个男子怒喝道，“小姐，有人欺负你？看我去教训他们！”另一年纪稍大一些的男子阻止他。

　　张小玉走进车里，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没事，秦叔，风吹了下眼睛。”
　　等我走出来的时候，张小玉的车子已经走了，只有飞扬的风尘迷住了我的眼睛。
　　我悻悻地往食堂走去，虽然我没有任何食欲。但我此刻只想混藏在人群中。我想要一个喧闹的世界来填满我陡然空荡的心。我害怕静下来的时候我能看见自己的懦弱和内心的空虚。我顺着浩浩荡荡的人群里慢慢往前移动。
　　在这里，实在有必要把我公司的位置与地形说一下。
　　我公司坐落在市区内的一个科技园内。三层楼的楼房是老板自己建的。一楼是人事行政部、商务一部和食堂；二楼是设计部、销售管理部、计划部、财务部、电脑部、三个小会议室和几个副总的办公室；三楼是老板办公室、市场部、空间设计部、总经办、图书室和大型会议室培训室。办公楼后面是一个生产分部，物流部和生产部都在那里。还有一个工厂在郊区。办公楼的左前方搭有两个凉棚，那是我经常去抽烟的地方。而办公楼的左侧有一套石桌石凳，那是杜建国最喜欢去的地方。

　　我打好饭菜，却又不知道和谁坐在一起。原来有一个小餐厅是为高级主管以上的人准备的。我不想进去。那里太冷清，吃饭的时候大家基本上不说话。
　　“方子山，你怎么在外面吃饭？”谢敏惊讶地坐在我身边。“怎么，没精打采的？”
　　“没什么，对了，你不是说那个设计稿好了？”这饭吃在嘴里好像没有什么味道，我嘟囔道，“这菜怎么这么淡啊？”
　　谢敏怪声怪气道，“我看啊，淡的不是菜吧？”
　　我无语。和女人吵架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结果。最后的结果要么是讨好女人，要么是伤害自己。
　　“舍不得张小玉了？”
　　我没好气，“我舍不得你，小敏敏。”
　　“又没正形了，没有想到你的嘴巴这么肉麻，你的文字也那么肉麻，你看看你把张明磊歌颂成什么样子了。”
　　本来就是歌颂老板的书，不歌颂老板歌颂什么？这小妮子还真缺根弦。“我写得已经够含蓄了，你晓得么。不是，我不歌颂老板难道还歌颂你？”

　　谢敏不屑，“就知道你拿肉麻当有趣。方子山，你知道么，那个，你们那个高小敏好像对你不一样。”
　　“我看你才是春心萌动了，你今天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嘛。好了，好了，快点吃，吃完和你去看样稿。”
　　“我说的是真的。”谢敏眼巴巴地看着我，“就知道你这个人花心。”
　　这又是哪跟哪？我扒拉几口，便收拾筷子和饭盘，“好了，我上去等你，你慢慢再这里那个啥吧。”
　　“你，”谢敏把那声尖叫堵回喉咙。方子山，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明白我的心情么？难道你就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吗？谢敏想着这段时间和方子山发生的故事，百般纠结，一时竟难以自禁。
　　田心此时正在打电话，“辛叔叔，我好像被人认出来了。”

　　“是不是那个方子山？”
　　“就是他。”
　　“这个人的经历很神奇。西京他们的活动做得不怎么样，去那里的市场部经理被悄悄革掉了，他竟然升职了，这让我不得其解。张明磊这个人做事总是出乎意料。当时你在那边，我要是不让你过去就好了。”
　　“他手里有我姐姐的照片。”
　　“什么？你姐姐的照片？肖丽，你回来吧，别再做了。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这么些年我也看淡了。你回来吧。我不想让你做无谓的牺牲。”
　　88.

　　就在我起草关于泄密报告的时候，公司出了一件比较大的事情。这件事情开始我并不知情。关于泄密的事情，我不想再耽搁下去，因为老板说的那个订货会的事情让我去帮手。我不想等到最后才去。这样做的话太危险，所有的棋子都控制在别人手里，万一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就会成为替罪的羔羊。要是成功了，我就什么功劳也没有。这样做太不划算。至于谁泄密，谁不泄密已经不是重点，只要找出几个嫌疑人就行了。张明磊会不会满意，那也是以后再出现泄密的事情再说了。就算以后出现了，那也不见得是我没有找出真正的人来，而是有可能又出现新的人。利字当头，谁都是可以出卖的，作为经商多年的老板，他不会不知道这一点。而我听了张小玉的话，心里是有些失衡，总想小小地报复一下。至于离开，我还没有想过，毕竟，我给公司就算是带去什么损失，那也不过是在浑身是毛的黄牛上扯下一根两根而已。

　　起草完报告，赶去朱梦影的办公室，竟然没有发现她。不是她约好的时间来找她吗？刘英悄悄告诉我朱总去老板办公室了，老板据说很暴躁。我问她知道些什么，刘英却不答，悄无声息地走了。
　　什么事情让老板这么暴躁？我想不出来。
　　张明磊发完脾气之后，终于静心下来。杜建国太让自己伤心了。本来杜建国就让自己恼火，想想一个营销副总竟然赢得了大部分销售人员的喜爱，这不是一件好事。要么他是一个好好先生，可他负责的南区业绩还算很不错；要么他的人格魅力真的不错，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销售人员。可是这样，杜建国才最可怕，如果哪一天他不想干了，那么走的人可就不是杜建国一个人，将可能是一群人。想想这些，张明磊手心全是冷汗。

　　一年前张明磊心血来潮，在公司搞了个绿色通道，任何人都可以通过绿色通道提出自己的建议和看法，当然还有不满和抱怨。虽然这个通道设立之初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有部分员工提出了一些很好的发展意见，他们也都受到了相应的嘉奖。但是，通道里陆续地开始了有了各种各样的小报告。甚至，导购员都可以利用这个通道来控诉主管们对他们的不公。对此，张明磊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更没有想去关掉通道。反而，这让他更加了解整个公司的状况。对于特别突出的信件，张明磊甚至打电话去关心安慰。

　　这次，南区的两个区域经理直接将辞职报告通过绿色通道递了上来。这让张明磊很光火。要是平常也就算了。这城市，什么都高，就人才的不高，只要有钱还怕找不到优秀的人。就算这里没有，全国不是还有二十几个省吗？凭着公司的名气和待遇，找个人才还不是小菜一碟？因此，张明磊早就想好了，订货会过后，杜建国必须离开，能够让他净身出户最好，尽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而现在时订货会的关键时刻，竟然有区域经理辞职？不过，他们好像也没有做错，他们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合约就到期了。但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撂摊子，张明磊绝对不开心，怒火攻心。

　　怒骂了杜建国一通之后，张明磊又把朱梦影叫了上去。大骂朱梦影对工作不负责任，为什么不关注员工动向？骂完之后，张明磊又静下心来，轻声细语地说你赶快准备人才吧。朱梦影说除了区域经理已经有后备之外，营销副总这块也有了好几个比较好的人选。张明磊满意地点点头，又问方子山怎么样。朱梦影一时没有猜测到张明磊的心思，只好轻声说道还不错，书稿和泄密的事情是两不误。张明磊虚伪地笑笑，这两件事情要抓紧，泄密的人赶紧让他们走，我们虽然不公开，但也要警示一下其他人。朱梦影频频点头，出来的时候手心里湿漉漉的。

　　我还没有走到杜建国的办公室，就被彭立国叫住了。
　　“小方，你找老杜？来，来，到我这里来坐坐。”
　　我没法推辞，其实我找老杜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和他聊聊而已。彭立国如此相邀，我自然无法推辞。
　　“老杜这边出了一些问题。”彭立国递给我一支烟，“公司的发展日新月异啊，你现在可是老板的红人，可千万要抓住机会。”
　　我把彭立国的话理解为：老杜已经不行了，选择站边也就无可厚非了，你现在是老板的红人，可很多人曾经是老板的红人，最后还不是打入冷宫甚至卷铺盖走人？你现在的机会就是站在我这边，这是一个机会。

　　“多谢彭总的指点，我一定会听从您的话，好好把握机会。”我把话说的冠冕堂皇，暗地里却是模凌两可，你要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情，我是求之不得。站在你这边，我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你连自己最得力的部下也是说翻脸就翻脸，说出卖就出卖，我还是小心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