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有一个大搪瓷脸盆,里头残留着没烧干净的纸人。
“来之前我问过其他人,她们反应,这黄~梅客栈里,经常出现死人用的玩意儿,盆里的灰是新的,待会儿找王爱红问问就清楚了。”
宁远洲给花生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会意,连灰带盆打包带走。
下了楼,王爱红就坐在台阶上等,宁远洲前脚走后没多久,后脚秦臻和唐潮就找过来了。
“管理好像不在!”
剧场空荡荡的,介于人彘一案,大家也被连累停工,秦臻从过道绕进后台,这里留了条回廊,但因为歇业,大门已经上了锁。
“能打开么?管理员说,肖老板平时会把戏服保管在里面的房间!”
“很普通的锁,小意思,不过,下次让我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最好还是提前打声招呼!
唐潮嘴上虽然有抱怨,可手上的动作却飞快,三两下就把锁头套开了。
回廊很长,右侧分隔出几个小房间,肖老板放戏服的那间在最里头,唐潮转开木门的锁芯,轻轻一推,瞬间被里都的摆设惊呆。
这间不大的储藏室,四面都安置着镜子,中间有一个小戏台,房间的墙上挂满了画像。
这些戏中的人物,一个个栩栩如生,在昏暗的房间里,直勾勾朝着戏台看去。
就在秦臻要往里闯时,突然被人呵斥住。
“干什么呢!都给我起开!”
来人是剧院的管理,他远没有早上的好脾气,见二人未经允许强闯,当下就要叫保安。
这间储物室是肖老板的专属,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屋一夜间成了剧场避讳的存在。
眼下肖云龙死了,管理怕其他人再出事,经得老板同意后,大家都暂时回去避难了。
“大爷,您是这的管理吧!我看您印堂发黑,怕是有大凶之兆。”
唐潮今个儿穿了件改良唐装,忽悠起来像模像样。
“你叫谁大爷呢,会不会说话,我这是将军肚。”
“我说的是你的脑袋,关你肚子什么事儿!”
“诶,你什么意思,别逼我扇你啊!”
管理最听不得人说他的脑袋,唐潮还非得火上浇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有点动手的意思。
“行了!都少说两句,肖老板不见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秦臻故意岔开话题,借着管理出神的间隙,光明正大的溜进储藏间内。
“秦先生,你不能进去,会惹祸上身的!”
管理在门口记得跳脚,却丝毫不肯跨进去半步。
房间里有些闷热,窗户常年不曾打开,中间的小戏台磨损得很厉害,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刻苦,闷在这间屋里磨练基本功。
“惹祸?什么祸?”
唐潮懒洋洋的倚靠着木门,他对案子并不感兴趣,只不过出于秦臻的缘故,友情过来做个陪。
阵雨刚过,又起了微风,风势越来越大,把挂在屋檐下的雨水全部吹进走廊。
管理把身上的水渍掸干净,神秘秘兮兮道:“你们听我一句劝,赶紧走,这屋子闹过鬼,进去过的人,都死了!”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搞得唐潮都来了兴致。
“那我倒是想听听,怎么个闹法儿?”
静悄悄的走廊回荡着风声,这声音从大开的木门吹进去,把屋里的壁画高高掀起。
管理吞了几口唾沫,有些忌惮的说:“剧院里的人反应,经常大晚上,看到这屋里有人唱戏,唱的是孟姜女哭长城,进去过的人都出事了!”
“最开始是这里的厨师李建业,他是跳井死的,老板嫌晦气,不让我们声张,第二个是裁缝张美云,她是被纳鞋底的锥子扎死的,第三个就是肖云龙,他之前也是在大半夜看到这间屋子亮着灯,摸过来一瞧,发现屋里有东西在唱戏,这不也死了。”
“你们说找不到肖老板,我怕他也是凶多吉少!”
管理回忆这些古怪时,满脸是汗,看着并不像是说谎。
谨慎的秦臻偷摸把这些话录了下来,这对宁远洲他们来说,绝对是个重要线索。
彼时,丨警丨察局里,王爱红也给了他们新的反馈。
黄~梅客栈是十年前开的业,那会儿听戏的人还很多,随着时间的推移,回头客越来越少,剧场里的演员也是一波一波更换,唯独几个打杂的帮工,十年来都不曾离开过。
他们分别是厨子李建业,裁缝张美云、门卫肖云龙,这三个人年纪相仿,却从去年开始,陆续实在剧院中。
李建业是投井没的,捞上来的时候,人都泡浮了。
张美云死的更蹊跷,她出事的晚上,外头下暴雨,走过回廊的时候,她不小心滑了一跤,手上的筛子掀翻了,人顺势磕在打鞋眼用的锥子上,一命呜呼。
两个人都是一辈子没结过婚,家里也没别人,肖老板给发的丧,葬礼办得体体面面,也就没落下外人什么话柄。
“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我听人说,他们三个在出事之前,都在大夜里听见过唱戏声,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工钱我也不要了,你们行行好,放过我吧!”
王爱红接过花生递来的水,说起剧院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
“难怪肖老板反应这么大,看来黄~梅客栈的隐情,远不只有戏服这一桩。”
碍于案子还没了结,王爱红又什么都说了,宁远洲怕她遭人报复,特意在宿舍楼里给她腾了个小房间,这段时间,她还是暂时安顿在局里比较安全。
在和她的谈话中,宁远洲还了解到,这肖云龙在剧场工作了这么多年,鲜少人知道他是老板的爸爸,这件事乍看起来没什么,可仔细一梳理,总觉得不附和逻辑。
所有的谜团都朝肖老板那聚拢,好死不死,他现在又找不见人。
戏园子里,秦臻把储藏室的犄角旮旯都搜了一遍,金缕戏衣之前就挂在墙根的木架子上,据管理反应,那个夜半唱戏的身影,披得正是这件戏衣。
“奇怪,这金缕戏衣可不好找,我那件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从黑心古董商那里淘来的,肖老板不是我们这个行当的人,怎么会有墓里的东西?”
这的确是让人值得怀疑的地方,一般人家里收藏的古董,那都是请了术士驱过邪的,这些物件年代久远,保不齐会依附上脏东西。
像秦臻这样的内行人,也不敢把衣裳这类贴身的物品往家里放,而且这金缕戏衣出自汉墓,放到市面上,价值市中心一套学区房那是稳的,又为什么会被人二次加工呢?
所有的顾虑都围绕着黄~梅客栈,唐潮往剧场内部看了一眼,戏谑道:“要我说,这个肖老板的底子肯定不干净,管理说这间剧院是十年前开的张,除了最开始的那几年有盈利,后来一直是亏损状态,肖老板有这么多人要养,又没有别的产业支撑,没点灰色收入,我还真不信。”
唐潮的话给秦臻提了个醒,没错,站在盈利的角度,这间剧院老早就可以关门大吉了,可肖老板不顾亏损,非要一干到底,应该不只是热爱戏曲这么简单。
带着新查到的线索和一箩筐的问题,两人很快踏上回程。
彼时,市局里,宁远洲刚刚查询到肖老板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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