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我一个人，还有那个老同志，我估计指靠不上。”赵婷指了指旁边空着的办公桌。
　　“要不你给你们领导申请一下，把我也调过来，跟你坐对班，免得你无聊啊。”王丹平玩笑说。
　　“主意是不错。但是把你这么个菜鸟弄过来，能干啥呢。还不如这个老同志呢，至少平日不在眼前晃悠，倒也落个清净。你来了，整天跟我抬杠，不是自讨苦吃嘛，我才不要呢。”赵婷回怼。
　　“罢了罢了，你这门槛高！行了吧。我还不想来呢。”王丹平说。

　　“对了，你们市场部不是号称全市最忙的部门吗，怎么今天有空上来跟我闲扯？”赵婷问。
　　“哎，刚处理完中心局的案子，心情不太好。想着你刚报到的那天不是去找过我吗，我就顺便上来看看你。”王丹平说。
　　“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呗。”赵婷对案子感兴趣。
　　王丹平就把自己跟车出事的经历给赵婷讲了。赵婷听得很入神，就跟听故事一样。
　　“哇，果然是市场部，处理的都是大事情。难怪你不想过来呢，是我这庙小请不起你这尊佛吧。”赵婷用崇拜的眼神看他。

　　“搞得自己真能做得了主似的。”王丹平对赵婷的假惺惺嗤之以鼻。
　　赵婷被他逗乐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跟赵婷聊天王丹平能感到快乐。从推开赵婷办公室门那一刻起，之前的无聊和烦闷一扫而光。此刻的烦恼他早就抛之脑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但是理智提醒他不能离岗太久，万一领导找他说事呢，毕竟是上班时间。
　　王丹平告别赵婷回到自己办公室，这会离下班时间不远了。

　　王丹平打定主意，晚上去找李鬼。
　　太久没去找他了。去往李鬼住处路边上的野草都长得比以往更深了，直没过王丹平的膝盖。王丹平绕着大桥附近找了一圈，没见到李鬼的影子。小木船孤零零地停靠在离大桥不远的地方，被江水冲刷着，一下一下撞击着桥墩。
　　看来李鬼今天并没有下水。
　　王丹平就径直往桥洞里爬去。这次他学乖了，在门口先喊了一声。

　　“李鬼，桃子姐。在家吗？”
　　“……”没人回复。王丹平有点纳闷。
　　“有人吗？我是王丹平。”
　　“……”还是没动静。
　　“人都去哪了呢？”王丹平嘀咕着。

　　“我进来了啊。”王丹平挑开门帘走了进去。
　　桥洞里门帘和自制的天窗都紧闭着，黑妈咕咚的。王丹平刚进门就闻到一股强烈的烟草儿，铺面而来，呛得王丹平连连咳嗽。在桥洞的一角，王丹平看见有一个小红点在一闪一闪。
　　第一直觉就是有人在墙角抽烟，但记忆中李鬼并不抽烟啊。
　　他赶紧跑过去把门帘拉开，把天窗拉开，让新鲜空气进来，也让光线进来。

　　这会儿他才看清，果然就是李鬼，他独自一人靠着墙边，坐在地板上，正大口抽着烟呢。在他脚边胡乱扔着抽过的烟屁股，大概有一包还多。
　　王丹平吓坏了。才几天不见，李鬼就憔悴的不成人样了。本来就黑瘦的他这次就更瘦了，两个脸颊凹进去两个大坑，使劲朝着口腔方向塌陷进去，就显得颌骨特别突出。他眼眶深陷，眼睛就显得更大，眼仁更白，眼珠往外突出，透出孤独绝望的眼神。
　　一个大男人，好像一阵风就能随时吹倒似的。头发蓬乱在头顶，应该是好长时间没理发了。胡子拉碴，至少也有三五天没刮了。
　　出事了。王丹平心里打鼓，幸亏自己今天过来看一眼，否则要出大事。
　　“你怎么了，李鬼。你这黑灯瞎火的一个人，装鬼呢！”王丹平故意装着跟平常一样的语气说话。
　　“……”李鬼没理他，一动不动，大口抽烟。
　　“别他妈再抽了，你这破屋都快被你点着了。”王丹平走过去，一把拽下李鬼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使劲撵灭。
　　李鬼看了王丹平一眼。摸索着又掏出一只叼在嘴上。
　　王丹平怒了，有一把拽过来，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烂。
　　李鬼眼睛里露出凶光，挣扎着要起身跟王丹平拼命。然而挣扎了两下竟然没起来。

　　要不就是一个姿势坐太久，麻了。要不就是至少一天没吃东西了，浑身发软。要不二者兼之。
　　总之，李鬼没能起来，更别提拼命了。王丹平直视着他，看着李鬼的眼里的凶光慢慢湮灭，逐渐暗淡，最后眼泪忍不住滚落下来。
　　“什么情况，你？别在这装啊！有事说事，别玩这花里胡哨的，跟个娘们似的。”王丹平对着李鬼呸了一口，他铁下心要惹怒他。
　　“王丹平，你大爷的！”李鬼停下掉眼泪，声音虚弱地颤抖着。

　　总算开口说话了，王丹平的战术凑效了。这种状况最怕憋着不说，只要肯说话，就有办法。
　　“咋，想起来跟我干仗啊？起来呀！看你那熊样儿！按理说你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现在怎么在那装可怜，装抑郁！原来净是你在那跟我吹牛呢！”王丹平再烧了一把火。
　　“狗日的！扶我起来。”李鬼骂他。
　　王丹平走过去，把李鬼扶起来，扔到躺椅上躺下了。

　　“是麻了，还是饿的呀？！”王丹平问。
　　“都是。”李鬼气如游丝。
　　“饿多久了？”王丹平问。
　　“两天。”
　　“看来我来早了，应该再晚来三五天的，正好赶过来收尸。”
　　“……”李鬼剧烈咳嗽起来。
　　“行了，别装了，这不还没死吗？你安心躺那，我去看有啥吃的没，给你弄点。”王丹平看了李鬼一眼，挺可怜的。
　　王丹平先找了一个杯子，冲了一杯淡盐水拿了过去，他知道这阵急需要补充电解质。
　　随后去李鬼装鱼的缸里，捞了一小把虾米，在厨房找到米袋子，开火给他熬虾米粥。
　　虾米粥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桥洞里，馋的李鬼直咽口水。
　　王丹平扶起李鬼，坐在椅子上。李鬼浑身筛糠似地颤抖着，握勺子的手不听使唤，抖擞着撞的碗壁框框响，就是舀不到嘴。
　　王丹平心里难受极了。李鬼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呀。他接过勺子，舀了半勺，送进了李鬼嘴里。
　　李鬼哆嗦着慢慢吃了几口。下咽的非常慢，原来极度饥饿过后，反倒吃不下很多东西。刚吃了没几口，李鬼便浑身冒虚汗，他阻止王丹平，不让再喂，指了指躺椅。
　　王丹平扶起他，送他去躺椅上躺好。他有太多的疑问，但忍住了没问。他知道李鬼这会需要注意，再说了，如果他愿意讲，会给他说的。
　　王丹平也饿了，虾米粥还多，他自己舀了一碗，安静地吃着。
　　桃子去哪了？一直没见到。按李鬼说的，至少两天没见她了，要不然也不会出事。
　　王丹平直觉告诉他，李鬼这样子，一定是跟桃子有关。
　　他掏出手机，给小勤发了一条信息。
　　“最近见桃子了吗？”
　　发完他就有点后悔了，怎么又去招惹她？犯贱！
　　“有一个多周没联系了。怎么了？”小勤回。
　　“没事，我这会在李鬼这呢，没见着桃子。李鬼颓在家里抽烟，要不是我今天过来发现，他会活活把自己饿死在家。”王丹平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