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过不去、无处可逃——记忆伤城》
第16节

作者: 雪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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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闲的时间对林驰来说,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他一下子失去了最亲近的父亲,还有不知所踪的大哥和妹妹,整个世界便暗自失去了光彩,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灰色的寂寞。
  原来无依无靠的寂寞是如此的可怕,可怕到一点一点地吞噬他的骄傲和勇气,自信和真实,温暖和阳光。
  一次赛车结束后,凯哥说对他说:“我的酒吧就在你学校附近,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到我的酒吧来坐坐。”

  然后他就真的去了。
  他在酒吧中借酒浇愁了几天,却觉得愁苦反而更多了。
  “生意淡了,没有了热闹的气氛,当然就愁苦了。”凯哥在吧台跟他说。
  当时他才意识到,凯哥酒吧的生意并不怎么好,已经濒临做不下去的地步。
  “如果愁苦不源自这里,那这里的热闹也可以将它赶走么?”他突然问。
  “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凯哥反问。随后他指着林驰的心口的位置,又说:“兄弟,你这里空出了一座荒城,需要热闹给他生出繁荣昌盛。”
  他不懂凯哥的意思,但是却认为凯哥是懂他的。于是他开始动起脑子来,帮凯哥出谋划策,重振酒吧雄风。
  那段日子,他在学校上完课就往酒吧奔走,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除了吃饭和在路上,挤不出时间来进行什么胡思乱想。他身体很累,心里却满足于这种忙碌的充实。

  凯哥是个讲义气的人,看得出来他的才干,于是提出给他分成。他却干脆提议让凯哥给他入股更多的股份,这样他做事也能更加卖力。
  凯哥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卖力,一个人揽几个人的活,勤快得像头牛。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就答应他了。
  酒吧扭亏为盈之后,林驰的工作逐渐变得轻松。
  这种轻松让他心里又开始慌乱。他又有时间不断地围绕着那件事的真相转动了,他又开始感觉到那片灰蒙蒙的寂寞了,他又开始感受到那种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无力感了。
  作为家里的一员,他甚至都不知道家里变故的真相!他越想控制自己不去想,那种无力感反而变得越是强大。
  他又开始在酒吧纵酒。当了合伙人之后,这件事情好像变得更加便利了。

  林驰——
  他认识了他生命中第一个女朋友。
  女孩是酒吧的服务员,对他爱慕已久,只是苦于没有表白的机会。
  那天他喝多了,看到女孩老是在他眼前晃悠,便一把将人家拉过来,借着酒壮人胆,笑嘻嘻地说,“你为什么老在我面前晃悠,是不是看上我了?”
  女孩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鬼使神差地说:“如果是,你敢做我男朋友吗?”
  林驰看到女孩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可爱,便挑逗说:“那你敢亲我吗?”
  鬼知道女孩当真亲了过来,抢掉他的初吻,还放下话说:“你被我亲过了,从现在起,就是我的男朋友了,从现在起,你可不能再想别的女人!”

  林驰当场就蒙了,现在的女孩子怎么这么不矜持了呢。
  他突然想起杨枝。他的杨枝妹妹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哪怕心里想了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会说出口的。
  女孩的名字叫做小薇。
  虽然在酒吧工作两年多,小薇的思想却极为单纯,除此以外,她在性格上跟杨枝是完全相反的人。她活泼开朗,精力充沛,好动贪玩,有什么话都不会藏着掖着。
  以后林驰面对这个女孩的时候,他总是轻易地想起杨枝,想起那个胆小敏感小心翼翼的妹妹,那个只有在他这个哥哥面前才会放声大笑的妹妹,即使笑得再开心却还是满腹心事的妹妹。
  久而久之,从他总是走神的眼睛里,小薇看出了端倪。她想亲吻他,他总是没有她热情。她想投怀送抱,他却跟个正人君子一样拒绝。她追问他的感情历程,不相信她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她想了解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家庭,他闭口不提。她想挖出他心里的秘密,他心心念念的人是谁,是什么阻碍着他,他却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小薇一怒之下提出了分手,他没有挽留。
  他想:人生是不是一场又一场的分别,失去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人?如果注定要失去,又何必徒劳挣扎?关于家里的真相,他挣扎了这么久,不还是一样没有答案么?
  小薇只想赌赌气,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让自己走了,便终于绝了念想,离开了他,也离开了工作的酒吧,最后听说,也离开了这座伤心的城市。
  她以为林驰会后悔,可是林驰很快便有了第二个女朋友——酒吧的驻唱阿否姑娘。

  没有为什么,不是因为爱情,也不是因为要疗上一段感情的伤,只是因为他突然不习惯被冷落了。
  小薇在的时候,天天围着他转,一天三次电话,无数微信,时不时突然冒出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一句——我想你了。
  他始终认为自己心里并没有爱上小薇,可是他习惯了小薇的依赖、黏附和需要,突然更加难以忍受寂寞了。
  阿否姑娘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只是她在想引起这个帅气的男人的注意的时候,竟然被一个服务员小薇给捷足先登了。这件事情,她耿耿于怀了许久,所以在小薇走后,她便主动进入林驰的视线。
  林驰和阿否姑娘在一起之前,只在台上注意过阿否姑娘,当时只觉得阿否姑娘是一个酷酷的拽拽的冷冷的女生,可是阿否姑娘第一次跟他约会,便展示了似火的热情。
  那天晚上下着细雨,阿否姑娘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后,便从吧台拿了两只酒,转身溜出去走向天台。

  上天台的楼梯狭窄,并且有一扇上着锁的铁门,平时极少有人上来。但是她上去的时候,却知道铁门是开着的,然后毫不犹豫地蹬上一脚踹开,径直走了出去。
  正如她想的那样,林驰就在天台,淋着蒙蒙细雨。空气中没有风,头发有些湿漉漉,黏附在脸上,显得气氛更加烦闷。
  “给!”她站在林驰左边,把右手的酒递过去。
  林驰稍微有些吃惊,平时他偷偷上来都没有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他在这里的?心中虽有疑问,他却不问,因为他还不想开口说话,但却接过了人家手中的酒。

  两人沉默地各自喝了半支酒,阿否姑娘说:“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上来这里?”
  林驰终于正脸看向她,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问:“你怎么知道,难道一直关注我,莫不是喜欢我吧?”说完这句话,他自己觉得有些熟悉,才想起来当初对小薇也说过类似的话,然后小薇便成了他的女朋友。
  想到小薇,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失落。
  “怎么,不可以吗?”阿否姑娘说。她的一双媚眼紧紧地直视林驰,丝毫没有一点害羞或胆怯。
  林驰吓得赶紧把脸转开,表面上风轻云淡,内心却怦然一跳,有些躁动起来。
  酒喝完,两人在毛毛细雨中!不知在看着远方的什么。

  林驰回过神来,发现阿否姑娘散落的头发上沾染的水雾,凝结成滴,欲滴未滴。只这一瞬间,他突然想伸手把水滴捋去,可是在指尖几乎触碰到水滴时,他的手突然停在了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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