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二代》
第29节

作者: 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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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想来,恐怕当时陈公公肯定做了什么,或者说私下胁迫了马公公,导致马公公不得不息了回京心思。
  如今陈公公一死,马堂归京的最大阻碍可以说不复存在,再有二十万两银子解入内库,买来皇帝的同意,这次只怕没有人再能阻止这位马公公登上秉笔太监的宝座了。
  代价说大是大,说小却也小。
  与司礼秉笔太监相较,二十万两白银还是便宜了。若再加上提督东厂太监这个职位,马堂可谓是花小钱办了大事。
  游达开没见过马堂,但有关此人的传闻却是听过不少,种种消息都表明这位马公公是位睚眦必报的狠人。且行事肆无忌惮,比高淮还要跋扈。
  临清商民因为群起反对他,他竟然调集打手凶棍上千人于光天化日之下对商民行凶,致死致伤上百人,随后临清商民集体罢市长达三月。然而因为皇帝的信任,此事于马堂竟然分毫不损,反而叫他抓了为首者,迫得临清商市重开。
  这种人物,归京的路被人挡了几年,心里不可能不怨恨。可以预见,这一次马堂真要如愿归京,宫里肯定有很多人会是他的眼中钉,不拔之不快。
  游达开盘算开,马堂归京后,能够和他在内廷相抗衡的也就金忠和孙暹二人,这两位大珰资历可比马堂深的多,且现在又是司礼监掌印的侯选人选。不管是哪位接任,恐怕都不愿看到监中多出一个强势的马堂来。

  因而,这碗水端不平。
  单是秉笔太监的身份,马堂还不足以让金、孙二人对自己低头,亦或是礼让,更不可能将陈矩留下的人马全部清洗掉。
  想要在内廷说一不二,马堂唯一的可能就是提督东厂。
  打有东厂那天起,厂公从来就是内廷权势最重的那一位。
  身兼提督东厂太监,马堂就能借东厂的手搞掉所有他想搞掉的人。
  这世间,还没什么厂卫办不到的事。甚至于马堂直接下令东厂调查司礼监掌印,东厂上下也会照办。一旦东厂发动起来,能够阻止的也只有皇帝一人了。
  游达开了理解了马公公,换作是他,也会不遗余力让自己成为厂公。但是,有一个问题他始终想不明白。
  邓贤说今日之举是为敲山震虎,敲谁震谁,原因是什么,游达开能想到。无非马堂借此事给自己立威,让内廷那些人知道自己的手段。
  可是,他接到命令时是在中午,马堂人却还在天津,提督东厂的圣旨也没有下来,邓千户怎么就这么肯定马堂一定会是厂公,不遗余力的来对付金忠的人呢。他就不怕马堂又如从前一般,被挡在天津?
  游达开注意到,今天在左安门的都是邓贤手下二颗人员,其他外档并无人手过来,而本月负责东厂厂务的是四大档头之一的曹元奎公公。
  这是不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实际上都是曹公公在安排部署,另外三位大档头并不知此事?

  邓贤是曹元奎的人,当时正是曹元奎看中查办“妖书案”有功的邓贤,将他从锦衣卫调入东厂,一步步提到今天的掌刑副千户。
  游达开认为自己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他首先排除了金良辅,此人是陈公公的亲信,肯定不可能主动投靠马堂。另两位或多或少和陈公公也有瓜葛,只曹元奎和陈矩没有任何关系,并且曹和金良辅交恶,二人在东厂也是明争暗斗了很久。
  因此,如果曹元奎投靠了马堂,事情便可以解释了。
  游达开看了眼邓贤,发现对方神清气淡,看似闭目养神,心下不由暗叹,如果这件事真是曹元奎一人所为,另外三位大档头不知情,弄的不好,他这理刑百户很有可能会成为东厂内部斗争的牺牲品。然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退出不干了,只有将事情办成,他方有一线生机。

  游达开确信在今日之前,他从来没有听邓贤说起过左安门的事,因此肯定这件事是突发的,之前邓贤并没有安排人手对那姓魏的小太监监视。
  另外,马公公要敲山震虎,虎有两只,一只姓金,一只姓孙,为何偏偏选中姓金的那只虎,而不是姓孙的那只呢?
  游达开思来想去,都无法解释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一早的布局。
  正伤脑子时,邓贤面前的窗户下突然闪出一黑影。
  “禀档头,锦衣卫的人过去了。”
  “噢?”邓贤微微一笑,“去盯着,有事来报。”
  黑影应了一声,旋即消失在夜色中。
  “六爷,我们是不是过去看看?”游达开有些不放心。

  邓贤摆了摆手:“不必,锦衣卫又不是兵马司那帮废物,要是他们也摆不平那小太监,我们东厂再上去也不迟。”
  游达开听后,犹豫了下,没有吭声。
  西城,崇国寺,一间禅房中有人正在抚琴。
  门外,一个身穿飞鱼服的年轻人恭敬的侯在那,丝毫不敢进去打断琴声。
  此人,名叫田尔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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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就让我们为小千岁搭建他未来的班底吧。
  五虎五彪,十孩儿,四十孙….
  都来上一打,鹰犬多多益善。
  血脉都叫打上阉党的烙记了,提前准备总不会错,万一将来天启不是给二叔赐名“忠贤”,而是给小千岁呢。
  世事难料。
  故事,总是要娓娓道来的。
  僧人在院内走廊挂上了灯笼。

  灯光下,年轻的田尔耕负手立着,保持恭谨的同时,凝神细听屋中传来的琴声。
  作为京师有名的官二代,田尔耕幼时就受名师指点,于琴棋书画说不上样样精通,却绝不是门外汉。他听得出,屋内的琴声表面听着很是淡静,但是那绕梁琴音中却总有一道杂念于其中,似乎抚琴之人有心事。
  想到自己苦拜一年,终得这位传见,不可能无因果,田尔耕不由猜测起对方的意图。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反之亦然。这琴声或许正传递着莫大的讯号。
  田尔耕相信,自己的机会来了。
  现在,他只需静静等侯便是。
  屋中人仍在抚琴,似乎不知屋外有位年轻的锦衣卫千户正在等侯。他以指触琴,闭目微摇,沉浸在琴声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终于,一曲弹毕,抚琴人睁开了双目,端起琴边的香茗嗅了一口,淡淡的对着外面说了句:“劳镇抚使大人久等了。”
  “卑职不敢当公公此呼!”
  田尔耕隔着房门向着屋内人深深的躬了一躬,一举一动无不透着于对方的万般尊敬。哪怕四周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旁人。

  屋内人笑了起来,笑的很是豪爽。笑声过后,他放下了手中的香茗,说了一句:“镇抚使进来吧。”
  “是,公公!”
  田尔耕毕恭毕敬的轻推房门,缓步入内。视线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儒生正端坐在窗台之下,面前摆着一张长琴。屋内点着两盏油灯,儒生背对着田尔耕,一身灰色的儒袍将他衬的十分飘逸。
  田尔耕在儒生背后三尺余处站住,再次躬身,尔后开口道:“没想到公公如此精于琴道,方才琴声不亚仙音,令卑职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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