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左利手？”慕容婧想笑。
　　“可是你右手拿筷子右手拿枪？”
　　“是的。”连云伟点点头。这是他的秘密，不过既然慕容婧好歹是学心理学的，能注意细节并作出推断也很正常。
　　慕容婧没再问，也没有提及，其实她还发现连云伟从来不喝自己给的饮料。只是手指飞速地敲击着键盘，然后将电脑转向连云伟，“你看一下。”
　　电脑屏幕上，四张照片排列整齐。其中有两个，连云伟傍晚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
　　将电脑收进背囊里，顺手掏出一个小包递给连云伟，里面装着武器。
　　慕容婧思考了一阵，跟连云伟说了一个餐厅名，但慕容婧也说明，这家餐厅之所以能进入警方的视线，并非有什么确证能证明餐厅跟某些地下交易有关，只是太多微小的线索曾经出现过之后又断了。
　　这也是连云伟在凌晨一点坐在百越餐厅的原因。
　　凌晨1点40，餐厅里的人逐渐变少，剩下的也就是几桌年轻人在互相闲聊，大概是酒喝到位了的缘故，他们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高亢，服务员无所事事地三俩人围在一起闲聊，收银柜台的姑娘全神贯注地玩着手机，随着剧里的情节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笑容可掬，恨不得将化身成电视剧里的女主角。

　　再度点了一盘价格昂贵的凉菜，连云伟打再等半个小时就撤退。毕竟深夜时分，一个人坐在餐厅的角落，两小时喝了一支啤酒，这样还是很引人注目，比如刚才的服务员丢下凉菜的那种鄙视，很快就会在那些闲聊的工作人员中传开。
　　门口的风铃便在这个时候响起。
　　自动门打开，门外的风儿摇动了挂在门口的风铃，两位男性并排着走进餐厅。那位身高在168左右的男性身材瘦削，皮肤黝黑、鼻孔朝天、眼神冰冷，只是顾盼之间神情有些悲伤。矮个子才走进门口，便将餐厅扫视了一遍，眼神在连云伟的身上停留了半秒钟。
　　另外一位个子略高，身材粗壮，圆润的脸上挂着笑意，走路的时候高高抬腿却落地无声，像只猫。当服务员走过去引坐的时候，他还微笑着对服务员点点头。

　　这就对了。
　　那个瘦子，大概已经知道自己三位兄弟先他一步去了地狱，那么，这个地方，是他们用来接头的地方？或者是这里老板、或者某位员工就是经纪人？
　　云淡风轻地夹了一口新上的凉菜嫩虾，菜做得极好，虾的外壳是金色的，咬一口极脆，外壳上粘着一点面包屑，吸收了甘蔗甜味的虾肉香、鲜、嫩、甜。连云伟蘸一点辣椒梅酱，将嫩虾放嘴里，唔唔点头。而另一只手在桌下打开手机，调到铃声设置将声音放大。
　　手机铃声尖利突兀地响起。连云伟关掉铃声，将手机凑到了耳边，语气温和，开始唱起了独角戏。

　　“你到哪了……。”
　　“哦……,那你还过来吗？”
　　“……好吧我等会回来……，嗯，你辛苦了。爱你……。”
　　神情自若地挂掉电话，连云伟对着正在朝自己这边观望的服务员招招手，“来，麻烦埋单。这个顺便帮我打包。”
　　递给服务员几张钞票，提上打包的盒子，连云伟优哉游哉地起身离去，走到自动门一侧，玻璃门缓缓打开，风铃‘叮当’作响。
　　透过玻璃门的投射，连云伟可以看见一高一矮两位正在跟服务员说着什么，那名脸型圆润的胖子，不时回头朝门口看上一眼。
　　自动门打开，迎着凌晨的风，连云伟裹了裹身上的花衬衣，走上街道。那台换了证件之后租来的帕萨特停在百越餐厅的停车场，走出门口必须得右转200米才到。

　　身后的风铃声再次响起，连云伟置若盲闻，继续在门口右转。
　　那名矮个子百越人走出来站在餐厅门口，冷冷地看着走向停车场的连云伟，眼神里充满狐疑，当连云伟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矮个子转身走进餐厅，与那位胖子汇合之后，跟着服务员一起朝2楼走去。
　　停车场内，连云伟先是转了一圈，掏出一个小本记下了那几台车的车牌号码。之后，坐在车上静静地想了想。
　　对于突然冒出的这个胖子，虽然有心理准备对方可能在新岛还有联络人，可现在这种情况，是否动手很难定夺。
　　还是动手吧！
　　既然在这里遇见了，那就让他去跟他的兄弟们相聚。杀这样的人渣，连云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是，选择什么样的方式让他去死而已。
　　此刻连云伟并不知道，自己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那些定人生死的论点，曾经被大队长在各种场合都提及过——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慎而重之”。
　　想到慕容婧的情报还算可靠，自己以前是有些不太信任年轻人而已。连云伟在心里笑笑。
　　掏出手枪旋好消声器，把枪放在腿上，连云伟启动汽车，缓缓驶离。

　　皎洁的月光透过高大的棕榈树映照在街道上，道路上光影斑驳，路灯似乎都给夺掉了光芒。虽已凌晨，街面上仍有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有加班到深夜的年轻人骑着自行车从非机动车道上走过，三五成群，高声谈笑，给这寂寞的夜增添了几分活力。
　　街道花坛内的长椅上，隐隐约约有人在那里躺着，那大概是流浪街头的艺人的栖身之所。花坛上的鲜花盛开，上方树叶婆娑，浓烈的花香跟树叶的清新搅和在一起，沁人心脾。
　　连云伟将车驶离停车场之后，围绕着路口转了一圈，将车停在离百越餐馆500米左右的道路停车线内，树荫下停了一排汽车。连云伟的车头正对着餐馆出门的过道口，也隐约可见到从2楼外墙延伸出来的消防梯。
　　餐厅虽未打烊，可门口的风灯早已熄灭，只是过道两旁暗红色的灯仍旧开着，照亮了小路。
　　其实并不敢保证那两个家伙是否从正门离开，连云伟知道百越餐厅有三个出入口，除了正门之外，一个在厨房与后巷的连接处，一个在2楼外侧的走火通道。只是连云伟在赌，那两个家伙既然大大咧咧地从正门进入，估计是开车过来将车停在停车场内。
　　当然，也有可能是坐出租车过来。
　　凌晨3点，餐厅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那几个喝高了的孩子彼此互相扶持着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14分，他们已经是最后一拨客人——如果那两个百越人不算的话。
　　连云伟仍旧很耐心地在车内等待，手中的笔记本上所标注的车牌号码只剩下一个，但这种方式很不靠谱，譬如剩下的那台车很可能是餐厅的车？或者是员工的车？
　　那位一直在收银台欣赏‘科尼亚’电视剧的收银员从自动门走了出来。她在门口左右看了看，返回室内抬手关掉了餐厅过道上的那一排红色灯笼。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一位男性服务生走过来锁上防盗锁，之后服务员汇集在一起，朝厨房的过道走向后门。
　　一分钟之后，百越餐厅的四层小楼全部陷入黑暗。但半秒钟之后，三楼第二间窗户的灯亮了，影影绰绰的人影在窗户后闪动，随后熄灯，小楼再度陷入黑暗。

　　熄灯？有暗室？还是就打算在这里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