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干什么?”
林大成翘起二郎腿,大拇指摸摸嘴角,露出一个阴冷的笑。
“我当然是想从这里出去啊,我的乖女儿!”
“不……”我觉得两腿发软,“不可能!”
我深吸一口气,拼命告诉自己……林七月,所有的噩梦已经过去了,林大成现在关在监狱里,他不会再对你的生活有任何威胁。
我是我,他是他,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可能。”我看着他的眼睛,内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你犯了罪……你犯下无数滔天罪过你知道吗?从我有记忆开始,你就与人合谋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绑架、杀人……没有你做不了的!”
“爸……”我声音颤抖,这声爸叫的无比艰难,“我还愿意叫你一声爸,是因为我们毕竟是父女,你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但这并不表示,我可以包庇你逃脱法律制裁!”
“呵!”林大成冷笑。
猛地,他凑过来,一张脸变的狰狞而扭曲。我吓的手一哆嗦,听筒摔在桌面上,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的脸贴在玻璃板上,冲我笑着。他的眼睛向外散射恶毒的光,好像从地狱走出的魔鬼,他咧开嘴笑,露出仅剩的几颗不平整的牙齿,像童话故事里专吃小孩的恶狼。
“林七月!”他一捶砸在玻璃板上。
就算不用话筒,我也能听见他狂啸的声音。
狱警从后面把他按住,警棍噼里啪啦的打在他身上……可这个人就像是钢铁做成的,根本没有反应,一双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我,带着笑意,带着冰寒,带着让人恐怖的绝望。
“林七月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我都知道!你赶紧想办法把我弄出去……去,求罗家,把我弄出去!不然我就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这个罗家大少奶奶,其实是个杀人犯的女儿……哈哈哈哈!”
“林七月!你要是不把我弄出去,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他被狱警拖走,可他的声音一直回响在我耳边,绵延不去。
我呆呆的坐在地上,整个人好像已经被抽空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一刻我感到十足的惊恐,慌张失措。
我是杀人犯的女儿……
这是我一辈子都不想见人的秘密!
许久,我抱着头呜呜的哭。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生?为什么我就不能像罗安那样,生在一个富庶的家庭,有爸妈的疼爱,有哥哥的照顾,有所有人众星捧月的生活?
为什么命运要如此不公!
一只大手轻拍我肩膀,我一惊,尖叫出声。
“别怕,七月,是我。”
一双温和的眼眸出现在眼前。
彭子木……
他目光里带着几分同情,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抬起手,刚碰到我头发,又轻轻放下去。
我猛地抱住他,脸贴在他胸前。
我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理做出这种举动。只是那一刻,我特别希望有个人可以依靠,可以给我一些安慰。我紧紧搂着彭子木,泣不成声。
“七月,没事了……”他拍我后背,“对不起,看来我不该让你们见面。”
“不必说什么对不起。”我轻声说,“这是他要求的吧?他让我把他弄出去,不然就昭告天下我是杀人犯的女儿!彭大哥,我……”
“不会的,不会的!”他连声说,“你放心,他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接下来他要被提审,到时候会正式定罪,他不可能有机会往你身上泼脏水。”
“再说,杀人犯的女儿有怎样呢?杀人的是你父亲,不是你啊!”
然后慢慢松开他。
我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我感激彭子木在这种时候安慰我,可我心里清楚,即便我跟我爸是两路人,可在外界的眼中,我身上打着杀人犯的烙印,永远都洗不掉了。
别人会带着有色眼镜看我,杀人犯的女儿,是不是也会杀人呢?
杀人犯的女儿,肯定是品行不端的!
我结了婚也不安分,勾引老公的弟弟,介入别人的感情……我能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一点不奇怪,谁让我是杀人犯的女儿!
我的心凉透了。谢过彭子木,我像只游魂一样往大门外走。
天气炎热,高墙里面像个蒸笼,密不透风。
我抬头看到墙上一圈钢绳,衬在湛蓝的天空下。一只鸟扑棱着翅膀飞过,发出凄惨的鸣叫。
我心跳加速,这个地方决不能久留。于是我赶紧朝大门跑过去,然而没想到一出门,看到街对面站着两个人……
瞬间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我怔怔看着他们,忘了自己站在大太阳底下。
太阳火烤一样灼烧着我皮肤,而我却觉得冷飕飕的,脊背上的冷汗,一滴滴往下流。
刚叫出他名字,我嗓子就被堵住了。
我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宋思琪,一脸得意与张扬。
“这么巧啊,林七月!”她昂首阔步向我走来,“没想到这也能碰见你!怎么,监狱里面有熟人?”
“是探监吗?还是来看彭警官?”
我知道宋思琪是故意当着罗燃的面这么说。
我看看罗燃,他黑着脸,站在树下。本来就棱角分明的那张脸现在更是绷的僵硬,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仿佛要把我身上盯出个洞。
“罗燃,你听我说……”我向前两步,却被宋思琪拦住。
“罗燃现在没有工夫听你瞎扯!”她趾高气昂,“呵,林七月,你自己是什么货色自己不清楚吗?你一个杀人犯的女儿,还想跟我争?”
“你说什么!”我好像一脚踩空的那种恐惧感,“宋思琪,你……”
“我血口喷人?”她冷笑,尖尖的手指点在我胸前,“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最清楚!”
罗燃走过来,眼中充满不信任。
他的手攥成拳头,嘴角微微抖动。
“罗燃……”我看向他。我还是对他抱有希望的。
可他只是对我冷冷一撇。宋思琪顺势挽住他胳膊,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林七月,别装了!我们什么都知道了!呵……里面关着的林大成,是你爸爸,更是十五年前杀害罗安的凶手!”
“不!”
我连连后退。
那一刻,世界仿佛轰然坍塌。
我才知道,这十五年来都是我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一个梦。梦里的我生在豪门之家,过着千金一样的生活,梦里的我成了罗安的替身,我享受着原本该她享受的一切。
梦里,我还有个无法说出口的恋人。
梦里的罗燃,是让所有女孩都羡慕的男朋友,我幻想着有一天他为我穿上嫁衣,带我走上红毯,在神父面前许下一辈子的承诺。
可现在,一切都毁了。
梦醒时分,是凄冷的现实。
“罗燃你听我解释……”我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我……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亲生父亲是这样的……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我太在乎我在你心里的样子!”
“林七月。”许久他发出冷冷的声音,“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没错,我怀疑过你,我也说过,我从头到尾一直都在怀疑你,怀疑你跟我妹妹的死有关……可我觉得,最坏的结局不过是调查出来,当年你怕死,你让我妹妹替你死了……我无数次的说服我自己,当年你也是个孩子,你也会怕,就算事情真相是这样,你也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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