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紧张就行。”他说,“子木一会儿过来,从单位直接来,穿着警服,你见了他可别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他这话像是开玩笑,可我听起来,怎么都像是有另一层含义。
“他来这干什么?”我问。
“放心,不是查婚外情的!”他笑起来,顿了顿又说道,“他知道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你在他面前,没必要太拘束。”
什么!
我大吃一惊。
罗燃竟这么随随便便的,就把我和他的关系透露给别人?
“眼睛别瞪那么大!”他捏捏我的脸,“子木不是外人,让他知道就知道吧,无所谓!而且他今天来,主要是跟我讨论一下案子……我妹妹那件事,案情有进展了。”
我几乎倒抽一口凉气,胳膊差点支撑不住,整个人都要瘫软在秋千上。
有进展了……这么说,我爸被丨警丨察抓到了?他会跟丨警丨察说什么?会说出他也有个失踪的女儿吗?
不不,应该不会……我安慰自己,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他还翻这些旧账太没必要。他只是我八岁之前一段恐怖的记忆,从他身上我得不到半点父爱,能想起来的,全是他的呵斥、痛骂、甚至毒打。
说实话,他的模样在我脑海里都已经扭曲模糊了,或许对他来说也一样。我这个女儿经常讨他嫌,他当年就恨不得打死我,少一张嘴吃饭,现在又怎么可能跟丨警丨察主动提起我的存在呢?他早就把我忘了吧!
退一万步讲,就算丨警丨察追查到他有个女儿,也不一定查到我头上。还是那个原因,事情过去太久了,十几年了,根本无从查起。
所以我只要还坚持小时候那套说辞,一口咬定我也是被绑架的就对了!
“在想什么?”突然一只大手摸摸我的头,我吓了一跳,浑身一颤,不小心碰翻罗燃手里的碗。
“怎么丢了魂似的?”罗燃看看我,又看看一地碎片,深邃的眼眸浮上一层疑惑。
我低低头,怕被他看出破绽。
罗燃挺长时间没说话,再开口,语调平平淡淡,“好好一碗面,没吃几口就扔地上了……你可真能祸害粮食啊!”
我没听出什么异样。
我想,大概我精神太过紧张了。我不能这么紧张,不能在他面前表现出对丨警丨察的惧怕。
我要忘了那段过去,对,就像罗成那样,选择性失忆。我要忘记那段痛苦的经历,忘掉自己是那种人的女儿,还要把自己带入成一个受害者……对,我本来就是个受害者,那时我也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啊!
我要彻底忘掉,害死罗安那个人,是我爸爸!
彭子木晚些时候果然来了,一进门就跟罗燃打打闹闹,互喷互怼。这么多年不见,他俩还像两个大孩子,保持着年少时的友谊,也是十分难得了。
我仔细打量着彭子木,他跟我印象中的差不多,只是黑了些,瘦了些,现在罗燃跟他站在一起不再像根发育不良的小豆芽。两人并肩站一块,都是那么高大健硕,从头到脚散发着阳刚气。
只不过罗燃身上更多透出来的,是一种冷酷的狠劲儿,而彭子木,看他那健康的肤色就知道,这人性格很阳光。
“这就是七月吧?”他走到我面前,咧嘴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牙齿。
“你好,彭少爷。”我轻声打招呼。
“叫什么少爷啊!我跟罗燃一起长大,你怎么称呼他,就怎么称呼我。”
彭子木在客厅坐下,四周环顾,冲罗燃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这算金屋藏娇吗?”
“你少不正经!”罗燃变了脸色,狠捶他一下。
我再在他们跟前待着就自讨没趣了。女人跟闺蜜聊天的时候不希望有外人在场,男人跟兄弟叙旧亦是如此。
我借口想上楼休息,让他们慢慢聊,可楼梯走到一半,听见楼下客厅传来他们的谈话。
“那件事你查到多少?”这是罗燃的声音。
彭子木顿了顿,低声道,“我在国外的时候就拜托这里的朋友查,现在事情有进展了……最近我们局里重点追查绑架案,不管是最近的还是从前的,都在追查范围之内……我们抓到了几个在逃绑架杀人犯,其中一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当年绑架你妹妹的人。”
我脚步停住,呼吸也停止,耳朵竖起来。
罗燃沉默了一下,嗓音沙哑而冰冷,“能不能确定……那个人就是他?”
“那个人有案底,曾经参与过多起绑架案,而且都是跟豪门恩怨有关。说白了,他就是个刽子手,是个炮灰,不过他主犯的那些案子里,只有一起是杀了人的。”
“罗燃,”彭子木拍他肩膀,“事情过去太久了,很多东西没有头绪,无从查起。而且这些嫌疑犯又都狡猾,有反侦察能力,所以查起来有一定困难。但我们不要丧失信心,你相信我,我一定让你妹妹瞑目……”
“还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是有的,通过血液和指纹比对,送到鉴定科做DNA鉴定,就能查出谁绑架杀害了罗安。不过这个比较麻烦,而且需要当年所有跟这案子有关的人的配合,而且得向上递申请。”
“那就做啊!”罗燃有些激动,“不管花费多大代价,我一定要找出害我妹妹的人,把他碎尸万段!”
“罗燃……”彭子木低声说,“你是不是一直怀疑……”
他没再往下说,而此时的我,已经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
我倚在楼梯栏杆上,整个脊背被冷汗浸湿,瑟瑟发抖。
“是,我怀疑她。”罗燃也压低声音,“不止我,其实连我妈也怀疑过……你不觉得事情太蹊跷了吗子木?如果她跟我妹一起被绑架的,为什么我妹妹被折磨成那个样子,而她完好无损,只是受了点惊吓?”
我双腿一软,咚的一声,膝盖跪在楼梯沿上,接着我重心不稳,像只球一样从楼梯上重重滚下来。
摔的头晕目眩,手上伤口也裂开了,刚包扎好的纱布又渗出来血。
“你怎么了?”罗燃跑到我身边,“不是回去休息了吗?”
我看看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眼眸渐渐浮上一层灰色迷雾,我说不上那是一种冷酷,还是疑惑,总之一瞬间,我觉得身体发冷,心里空的发慌。
罗燃没再继续问,伸手把我扶起来,低声轻嗤,“走个楼梯都能摔倒,你还能干什么?”
“七月,没事吧?”彭子木过来打圆场,“是不是听见我们说话了?呵……你没必要紧张,我知道,你当年也是受害者,罗燃不应该怀疑你。”
“这小子……这么些年,没少为这找你麻烦吧?这混蛋!”
彭子木笑笑,很自然的伸手来扶我,两个大男人一人一边架着我,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对了七月,”他问我,“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我身子僵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都不记得了?”
我咬着嘴唇,“不记得。”
“哦,那算了。”他淡淡一笑,“你当时年纪也小,又受了惊吓,记不清也是正常的。”
“是吗?”一旁的罗燃发话,“林七月,你敢发誓,你什么都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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