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 ------- [在091气象所工作的那段岁月]听雷兄弟篇》
第2节

作者: 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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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播中的宣言被打断了,播音员焦急的吼叫:马兰基地全部S级别以上人员速到596铁架下集合。当时我们就愣住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596就是这颗原子丨弹丨的代号,这个代号是有来由的,要从苏联赫鲁晓夫从1959年6月毁约停援说起,,当时苏联不但在物质上逼我们勒紧腰带还债,还在精神上蔑视我们,说:中国人五个人穿一条裤子,还搞什么原子丨弹丨,离开了苏联专家的援助,中国20年也研制不出名堂来。

  不蒸馒头蒸口气,就算象哨所里的战士那样用洗脚水蒸馒头一样我们也要蒸出这口恶气来,所以596就成了原子丨弹丨的代号,作为鞭策我们的动力,永远记住中华民族被背叛,被看不起的那天。
  596起初还有个文雅的代号,但后来这个代号只在文件上使用,基本不再口头传述,以后我会提到。
  虽然马兰基地所有人员来之五湖四海,是为了596爆炸成功这个共同的革命目标一起走到马兰来,但为了保密和防核泄漏,596被搁置在离基地很远的一个某个地方,在这个地方有一座几百米高的铁架,596就在架顶上。架下重兵把守,还有很多维护人员,就是安全级别为S级以上人员,每次也只能随军用吉普一次去几个人,从来没有过这样要求集合的事情发生。

  顾不得多想,基地里所有的吉普车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身边,不远处居然几十辆军用卡车也开始发动,在越来越大的风沙中如巨兽轰鸣,伴随我们一起向大漠深处开去。。。
  (三)
  夜晚的罗布泊温度降到了零下10几度,和白天40几度的高温完全是两个概念,晚上是地狱,而白天也不是天堂,倒象炼狱。
  其实也不错了,现在是秋天,算是一个温度相对平衡的季节,要知道这里的夏天地面温度可以达50多摄氏度,鸡蛋一放上去就熟了。为了消暑,很多同志都在地上挖一个坑,再在上边搭帐篷,晚上就睡在坑里。而到了冬天,罗布泊最低气温达零下30摄氏度,这已经不是滴水成冰的概念了,基本男同志都知道,万万不能在室外小解,否则尿还没出来,底下就给冻住了。

  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马兰基地工作人员,不论外勤内务,神经纤维早已是百炼成钢丝,虽然这次的集合相当蹊跷,但没有同志在交头接耳,我坐在吉普车副驾驶位置,身体随车颠泊,看着巨大的砂砾打在挡风玻璃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暗估着这次沙尘暴的级别。
  罗布泊核试区最恐怖的除了巨大的温度差,还有就是突如其来的沙尘暴。有的大风沙可以达到十级以上,沙尘暴一来,那沙子可以象高速运转的齿轮一样瞬间把汽车表面的油漆打个精光,更可怕的是有可能把挡风玻璃打碎!这种天气如果汽车抛锚,坐在车里的人命运可想而知。
  所以基地军用卡车的油布都是好几层缝合起来的,专门用来对付这种沙尘暴,在前座开车的司机命悬一线,后车厢的士兵们都紧紧挤在一起取暖,就是这样也不能抵挡夜间的严寒,往往到了目的地,车后油布绳子一解开,先下来的士兵就成了滚地葫芦----脚早就冻麻的没知觉了。
  眼前的沙尘暴看来还固定在八级左右,但随着夜色的加深,很难说会不会增级,好在车行一小时后,我们已经全部到达了铁架下,哨所里的全部哨兵都在室外把铁架团团围住,同时围在铁架周围的还有很多盏惰气太阳灯,太阳灯光线如一根根巨剑在黑夜中腾空而起,劈过黝黑的铁架交叉辉映。
  但由于太阳灯的光线有直塑性,所以围在铁架周围的人的面目反而看了不是很清晰,我们零组成员一直走到铁架底下,才发现钱组长居然早我们之前也在围观铁架的人群中,我们正要和他打招呼,他先朝我们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和左手的一个披着军大衣的人低语。
  借着侧光,我看清了军大衣的半边脸,吃了一惊,居然是张将军,中央驻基地最高领导直接负责原子丨弹丨的他也被惊动了,在这风沙漫天的夜里陪士兵一起站在被风吹的格格做响的铁架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随我们一起来的军用卡车里的士兵被指挥着继续包围铁塔,内三层外三层围的是风雨不透,张将军和钱组长这才走出人群,招呼随吉普车来的同志向哨所走去,到了哨所门口,张将军和钱组长和一个勤务兵先进了哨所,然后勤务兵拿着一份名单出来,开始念名字,招呼念到名字的人进哨所。
  我开始听到第一个名字的时候,突然我们组里的刘景东叫了起来:塔上,你们看塔上,塔上那是什么东西。。。
  (四)
  前面说过,马兰基地的全体人员都是百炼成钢的,特别镇静,而我们零组的刘景东在加入零组前更是从特勤队整编下来的,钱组长初次给我们做介绍时说过:老刘以前是特勤队里的阻击手,有了名的神眼,一百米外苍蝇飞过,能看出公母来。
  叫他老刘,其实岁数不是很大,不过四十,但当年在特勤队里可能经过不少事情,额头上的皱纹深的跟刀似的,怎么看都出五十了,平常也很沉默,不爱说话,这也难怪,阻击手一般都很寡言,我听基地里有的老兵私下谈过,阻击手和别的兵种不同,别的兵是上了战场眼睛一闭搂扳机,就是杀死100个人,心里也没啥负担,反正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杀的人是什么样子。

  但阻击手不同,他杀人是瞄了又瞄,对被杀对象的眼睛眉毛,一怒一笑,都看的清清楚楚,他不象别的兵人杀多了就麻木,他是杀的越多,心里负担就越重,而且阻击手还是所有兵种里杀人最多的一个,好的阻击手,都不用记人头,每天查下发了多少颗子丨弹丨,就知道后面跟了多少条人命。
  阻击手不但要眼尖,还要手稳,更要有镇定的神经,如果说别人需要有钢丝般镇静的神经,阻击手就有钢筋般粗细的神经纤维,刘景东喜怒不行于色,在我们组里也很少说话,除了档案上说的,我们都不知道他的过去,只有一次,我在孔雀河畔看见他一个人在那叠纸鹤,叠一只就放河水里一只,看着纸鹤顺河水流去,抬头看见了我,笑了一下:迷信了,人命债太多,给他们做点超度,来世不要在战场上见。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刘景东笑,我知道每一只纸鹤,都代表着一条人命,这也是我第一次觉得老刘还是个有感情的人,这样一个把如此复杂的内心都能不表现在脸上一丝一毫的人,怎么会被看到的东西惊奇的叫起来?
  随着刘景东的一声叫唤,所有的人都抬头朝铁塔上看去,立刻人群慌乱起来,很多同志都开始惊呼: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同志们快看,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快向首长汇报。
  我因为带着眼镜,看不太清楚风沙中的铁塔,好几秒钟以后才看到铁塔上的东西,立刻也惊呼起来。
  在铁塔塔顶,弹头往下30米左右,太阳灯柱比较薄弱的地方,一个黑影趴在铁塔上,隐约看见四肢和头颅,那居然是一个人形,而且还缓缓在往弹头的方向爬动。
  风力已经开始渐渐增大了,很快就到了10级以上,铁塔被吹的左右摇晃起来,我们边为塔顶的人影而惊异,边开始担心铁塔的牢固程度,要知道,塔倒不要紧,上面掉下来的可是原子丨弹丨啊。

  风打在脸上跟刀削一样,这时候你要是拿张纸手一松,纸片被风吹出来可以立刻削破你的棉袄,在风沙咆哮中我们在后排的渐渐听不清楚勤务兵报的人名,我只听到身旁的组里陈大力在我耳边大喊:陈助理,这个时候,这个风里,你看塔上那家伙还能摽住了往上爬,两臂得有多少斤力气啊,没摔倒一头牛的胳膊是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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