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难忘的事，我们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杨耕，我们是不是至少搬过三次家了？从当初的那间招待所，到今天全市最好的写字楼。我记得第一次搬家的时候，都舍不得请搬家公司，大家是肩扛背被，或者自行车驮着搬到新办公地点去的。但是每个人都情绪高昂，仿佛驮的不是办公桌椅，而是我们以后的希望。第二次搬家，我们有了辆面包车。搬完家，大家挤在面包车里，去吃饺子庆祝，我记着还唱了歌，对，是《打靶归来》。我看大家比自己有新房都高兴。第三次，我们终于搬到了现在的写字楼。从火车站到写字楼，这条路我们一起走了五年。我们这个队伍遇到过许多困难，也遇到过更多的值得我们怀念的事情。风风雨雨，坎坎坷坷，我们都走过来了。我希望你们还能走下去，走得比我更远。谢谢大家。谢谢！阎总，这个兄弟们就交给你了，拜托了！”说完，田云舒冲着阎军所坐的位置，深深的鞠了一躬。所有瑞和的员工包括阎军在内都站了起来，每个人的眼里都饱含泪水，掌声淹没了整个大厅。


日期：2009-09-02　20:11:07

　　第十九节
　　第二天，杨耕没有去机场送田云舒，他不是不想，而是实在起不了床了。他已记不起自己昨天喝了多少酒，也搞不清什么时候回的家。只知道早上醒来就吐的满屋狼藉。妻子正在忙前忙后的打扫着。杨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解释两句，但是胃里仍然是翻江倒海。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妻子拿了块热毛巾，帮他擦了把脸。杨耕觉得舒服了一些。

　　杨耕记得田云舒说过一句话：有个好领导，少奋斗十年；有个好老婆，少奋斗二十年；嫁个好老公，这辈子就可以歇了。杨耕自忖，到昨天为止，第一条已经没有了，第三条永远做不到。现在看来这第二条才是自己唯一真正拥有的。
　　中午的时候，杨耕才勉强下床吃了点东西。妻子在给她聊着自己单位要派人出去进修的事，手机响了起来。杨耕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赵世友。
　　“老赵，看来你喝的还不够啊，竟然还想着给我打电话。”杨耕调侃着老赵。
　　“刚把田总送走，正准备回商州呢。这不刚才接到利民李总监的电话，他们内部已经讨论通过了，我们中标了。”赵世友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什么时候签约？”杨耕情绪也立刻高涨起来。

　　“等通知吧，估计元旦之后。不会让我们等多久。”
　　利民的确没有让杨耕等多久，元旦过后的第一天李富强就给杨耕打了电话。正式通知瑞和中标，第二天要在利民大厦搞一个签约仪式。杨耕想了想，这种场合还是应该让阎军出面为好。听到这个消息，阎军看起来也非常高兴。满口答应出席签约仪式，还特意叮嘱带上市场部的张楠，照几张照片，在集团的网站上好好宣传一把。
　　第二天一大早，阎军、杨耕、张楠还有司机师傅，一行四人开着公司的桑塔纳2000，就直奔商州而来。开到人烟稀少的地方，阎军似乎心情大好，和司机换了位置，非要自己练一把不可。这着实把杨耕吓了一跳。好在时间不长，阎军就坐回了原位。杨耕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一行四人先来到了赵世友的公司。老赵情绪也非常好，西服笔挺。米黄色的领带、雪白的衬衣。杨耕很少见老赵穿西装，他平常最喜欢穿的是夹克。为此，杨耕还劝过他多次：现在连黑社会都穿西装了，你一个几十人公司的老板，天天穿的那么随意。怎么维护自己在员工和客户中的光辉形象啊。可是老赵的理由也很充分：我每次穿西装的时候别人都说我像流氓！而且说非常像。杨耕仔细观察了穿西装的赵世友，的确很像！

　　不过西装穿在老赵身上还是很显精神。利民应该是他签的最大的单了。所以看起来应该是豁出去了。老赵告诉阎军，上午李富强打了两次电话，让我们一定要充分重视和认真准备，这次利民的高层都出席，千万大意不得。阎军看起来也有些紧张，仔细询问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杨耕详细的给他介绍了签约仪式上应该注意的细节。不过杨耕自己倒是很轻松，签约仪式本身就是走个过场；何况自己除了照相的时候出镜以外，什么事也不用干。难得有这样的闲差。

　　当一行人下午两点赶到利民大厦的时候，才发现利民内部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还是出乎了几个人的意料。大厦门口高悬着一副红色的条幅：热烈祝贺利民集团信息化建设全面启动。一楼大厅里摆了两列花篮。李富强早就在大厅里等着了。看到四人进门，赶忙上去，杨耕赶紧介绍阎军。寒暄完了，几个人排成一列纵队，穿越花篮上楼。签约地点在三楼的一个类似培训教室的地方，前方有一个小讲台。并排着摆了两张铺着红丝绒的桌子。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本大红色的协议夹。讲台下面摆的椅子并不多，但很整齐，除了最前面摆了一排桌子外，后面都是椅子。前排桌子上已经摆上了铭牌。但是除了两个穿旗袍的礼仪小姐外，其他人都还没来。

　　杨耕看了看，铭牌上都是副总裁以上的人物，阎军和方云义在中间，自己的名字在靠边一点的位置，每个铭牌下面都压着一只笔和几张白纸。但是没有赵世友和张楠的铭牌。杨耕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做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赵世友坐在了杨耕后面，张楠忙着准备照相机，没有入座。阎军也一脸严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起来神情有些紧张。不知为什么，杨耕感觉这时候的阎军更像一个“大孩子”了。而且是那种准备去相亲的大孩子。

　　没过多久，方云义就率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大约有20人左右。瞬间就挤满了整个房间。
　　签约仪式进行的简单而热烈。当方、阎两人交换完两个大红协议夹的时候，台下的掌声热烈的响起。杨耕彻底松了口气。下面应该是例行程序：方云义和阎军先后讲话。
　　方云义并没有拿讲稿，而是径直走到讲台上的麦克风前。刚才签约时的笑容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阴沉，方云义扫视了全场，目光没有了以往的温和，而是变得异常严厉。
　　“感谢瑞和的阎总！我们的合作从现在起就算是正式开始了，这是利民的一件大事，也是我们走向新起点的一个开始，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要充分的重视。我的话不多，只有三句：第一，这是个一把手工程，是我，也是我们总裁会亲自抓的项目。无论有什么阻力都必须排除！第二，信息化是一场管理变革，每个人都要学会适应它，不换脑袋就换人！第三，ERP会给我们带来很多新的管理模式和管理方法。我们要学会削足适履。无论涉及到谁，我们都会以ERP为标准，决不会姑息和迁就！”

　　掌声再一次响起，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没了笑容。杨耕突然明白了今天这次签约仪式的真正目的：方云义要开枪了！
　　杨耕意识到接下来方云义最希望的应该是阎军给他捧场，按照他的思路讲下去。把今天这个“势”造大，而不是仅仅说两句客气话。想到这里不禁侧眼看了一下阎军，阎军本来就白皙的面孔这时候显得更加苍白了。整了整领带，迈步向讲台走去。
　　阎军站在台上，目光有些躲躲闪闪，看起来非常紧张。他调整了一下麦克，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
　　令杨耕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整整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阎军就这样尴尬的站在讲台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台下的杨耕立刻冒出了一身冷汗，瞪大眼睛看着阎军，怎么会这样？台上阎军的目光也求助似的投向杨耕。眼神像是个犯了大错的孩子。

　　杨耕急中生智，马上拿起自己面前的白纸，向讲台冲去，背向大家。略微提高了点声音，说道：“阎总，讲稿在这里，我刚才给您拿错了，对不起！”看到杨耕的动作阎军也迅速的冷静下来。接过那张白纸，开口道：“各位利民集团的领导，下午好！”
　　在回省城的路上，几个人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坐在副驾驶座的阎军显然情绪有些低落。眼睛呆呆的看着路边一闪而过的原野。而坐在后面的杨耕一直闭着眼，一路上默默无语。
　　路两旁的树木孤独的站在寒风里，有气无力里的挥舞着落了叶的枯枝，天空有些灰暗：一团团阴惨的乌云，在天空中沉重地、徐徐地移动。时不时地遮挡着西面惨淡的阳光。
　　杨耕内心充满着失望，利民的项目虽然顺利的签下来了，但是他的心情却像窗外的天气一样，凄凉而无助。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一种没有希望的痛苦。也许自己真的应该离开了，离开这群相濡以沫的兄弟，离开这座自己工作了八年的城市。虽然不知道前面的路会是什么样，但是必须为自己找到新的希望！

日期：2009-09-03　21:57:40

　　第二章 谁令骑马客京华
　　第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