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菌的事是供应室管，你懂不懂？不懂别在这里装B！再说了，这个记录那个记录的，我们还干不干别的了？即使有记录，我随便编编你知道吗？走那个形式有什么用？都像你似的竟玩些虚的？”护士长的嘴损着呢。
　　“首先你护士长都是这么不严肃的态度，那当然是任什么记录都没用的。再说手术包，它确实应该是供应室灭菌。可据我所知，有时供应室忙不过来或断电、气压不稳等原因不能及时灭菌时，你们手术室自己也用小压力锅灭菌。你们还擅自管别的科室借手术包甚至还借到了外院！更有甚者，从外院借的包居然没有人员跟随，只把包交给出租车司机满天飞，而你们接了包就用！你晓得司机有没有把包打开过？根本就不晓得！你这能保证无菌、能保证安全吗？！”姚天使唇枪舌剑。

　　“哦，闹了半天你是说患者死于脓毒综合征；脓毒综合征是因为术中感染；术中感染是因为手术室没记那几个本本，是吗？你这不等于说患者是我们手术室害死的吗？你凭什么呀你？”她一面避重就轻地说着，一面扑上来伸手就要打姚天使，被隔在中间的普外科护士长拦住。
　　“都从医院大局出发，为医院的利益着想。”于副院长说了句想压阵脚却也还是模棱两可的话。
　　姚天使环顾一下四周，一字一句地说：“我正是为医院的利益考虑太多，才在这一上午不断地自责。请各位设身处地想一想，换作是我们自己的家人遇到了这种倒霉事，我们会做何感想？其实谁心里都明白，综合病例、护理记录和患者实际情况看，这就是一例术中引起的全身外科感染，原本没什么大不了，经治医也已经诊断出来了，不然不会医嘱注射RB。只是抗生素对致病菌的选择性太强，RB实在是不太对症，医生又没有引起足够重视，没有及时更换抗生素也没有及时采取其它措施。这么明显的失误是经不起推敲的，我都能看出来，更瞒不过鉴定专家。如果我们不主动承认事故，家属铁定要打官司，到那时我们不仅名誉扫地而且赔偿也绝对不止这个数。至于主动承认错误，我认为不但不会降低我们的信誉，反而会赢得患者的谅解和尊重。就连对相关的科室和医生们，我也是觉得，主动承认，做内部处理，对他们个人前途的影响相对于走上法庭来说，那要小得多、好得多！死者家属其实不愿意我们内部处理，他们一定觉得对责任人不判刑不枪毙不足以平民愤！他们觉得不治罪就是对死者不公平！两种结局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掂量。至于局里大概定的十万只是单方面听了你们外科的汇报才仓促定出的，相信局里详细了解情况后，拿出的赔偿数据要比十五万还要多。所以，我这一上午根本没考虑过我有什么滥用职权的错，我反倒是为我当时过于替医院和医生考虑而感到愧对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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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场一片寂静。
　　日期：2016-05-23 21:20:17
　　第二章　 危局一天
　　（三）
　　傍晚。
　　幼儿园。
　　姚天使遇到了更严重的事件。
　　女儿为为不见了！
　　这话还得从幼儿园每周的一个半天说起。
　　幼儿园每周有一个半天，大扫除。这一天家长必须在下午2：00之前把孩子接走。
　　本来打扫卫生是幼儿园自己的事，也不知是哪个家长率先发起义务劳动，一些闲着没事并想极力和老师阿姨搞好关系的家长们踊跃响应，最后竟成了家长自己的事。老师和阿姨也由最初的感谢和客气变成了提前一天让家长报名，以备计划第二天分配任务。　

　　虽说是自愿，但家长来了的孩子能得到表扬和嘉奖，而家长没来的孩子则只能灰溜溜看着老师和阿姨的脸子。
　　姚天使就从来没参加过。
　　她当然不是怕脏怕累，更不是不想为女儿挣得一份好待遇。还是那句话，她没有时间。不但没去给老师和阿姨打进步，她反而经常在这一天晚去接孩子。因为,每周的这一天下午恰是医院雷打不动的中层以上干部碰头会，院领导要在会上听各部门这一周的情况汇报，并现场拍板解决处理各部门的问题。姚天使不能不去，也不能中途退场，结果造成的局面可想而知：所有孩子都回家了；一些家长仍在替阿姨打扫卫生；唯独自己不仅没去捧场，还让女儿额外占用了阿姨的时间。

　　阿姨这个气呀，你说不管吧，这也算是工作时间，你凭啥不管呢？这孩子要是出个什么事情自己不还是要担责任的嘛；你说管吧，一见这孩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于是精神虐/待便不可避免。
　　今天，又是这该死的卫生打扫日。
　　女儿昨天回来已经对姚天使说了：“妈妈，阿姨让我告诉你，明天你不准迟到！阿姨还问你能不能参加打扫卫生？老师也让我跟妈妈说，家长应该教孩子尊重老师热爱集体，不应该教孩子从小就自私。”
　　姚天使满怀歉意的抱过女儿，信誓旦旦地说：“妈妈明天一定早去，妈妈一定去帮老师和阿姨打扫卫生，让老师给咱们为为也挂上一朵小红花，好不好？”
　　但，怎么可能呢，这个第二天，正是那个穿孔老人意外死亡的当天，是姚天使连夜处理这起医疗事故纠纷的当天。也就是今天下午，讨论这起事故成为会议议程的必然。姚天使是医务科长，虽说医疗监管的职责没有授权给她去履行，而是被惯例扭曲成调节纠纷；虽然职权范围划分不清或者干脆就是划分错误，她也还是这种会议的主角。也因为这是班子处理这起事故的预备会，所以今天的会开得比以往更长，她没机会也没可能早去幼儿园。

　　会刚一开完，她连办公室都没有回，出门打了个车就往幼儿园跑。
　　但，还是太晚了。
　　在平日，这正是接孩子的时间，院子里一定是大人呼孩子叫，热闹非凡。而今天却不见一人。
　　可见，连大清扫都早已结束了。

　　姚天使直奔女儿的班级。
　　门已上锁。
　　整座楼没有一点儿声响。
　　姚天使忙又回到门卫室去问。门卫老大爷爱搭不理地说：“刚才都告诉你没人了，你偏不信。好像我这老头子能骗你似的！”
　　姚天使急得都快哭了，顾不得计较老头儿的态度，而是着急地问：“她能去哪儿呢？”
　　幼儿园每班是两个人负责管理，一个幼师配一个阿姨。为为所在的小三班阿姨姓王，家里有个上小学的孩子，而幼师小张是个刚参加工作半年的单身小姑娘。
　　卫生全打扫完时，小张老师见为为的妈妈还没来，就主动让王阿姨先回家照顾孩子，自己留下等。
　　这位张老师师范毕业，歌唱得还不错，为了能多赚点钱，也为了自己的爱好，她在一家舞厅兼着歌手。今晚舞厅换了新乐队，经理告诉她早到一个小时与乐队合音。可没想到，这为为的妈妈有恃无恐，这么警告，她还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看时间来不及了，怎么办？张老师愤怒地看了一眼坐在墙角的为为，走过去没轻没重地踢了为为一脚：“走，跟我走！”

　　舞厅。那震耳欲聋的声音、那么多在为为看来不知是哪疼哪痒不停扭动着的陌生人把为为吓坏了。她又渴又饿又怕，一直蜷缩在乐池边。而小张老师从把她带到舞厅后就再没理她。
　　好不容易熬到了凌晨两点，舞毕。为了早些休息，张老师并没有再与为为的家长联系，而是把为为带到了自己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