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他们家不也是一下子就像塌了天一样吗？他们的日子只能是比咱们还难过。你消消气吧。”王秀丽也坐回到丈夫身边。
　　“他们现在是烈士家属了，这领导一拨接一拨的往他们家去，这个补助那个奖励没完没了的，反倒搞得咱们像过街老鼠一样，你说这公平吗？早知道这样我当初也可以冲进去呀。”金战斌向椅子里挪了挪屁股，将后背靠在椅背上，大腿压二腿的翘起一只脚摇晃着说。
　　“你住嘴！这话可别到外面去说。”王秀丽站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门前，门镜里没见人，用一只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几下“咣咣咣”比刚才更响的砸门声差一点把她的耳朵震聋了，她吓得用手捂住耳朵就往回跑。
　　金战斌再次站了起来，这次真的就要往外冲，王秀丽死死抱住他，并小声招呼站在远处愣神的金生过来帮忙。
　　“哎，我跟你商量点事，”
　　一直等安顿金生睡下了王秀丽才回到床上，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丈夫，丈夫仍瞪眼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什么事？”金战斌把眼光收回来，看着王秀丽，问。
　　“我听我们科里人说，咱们医院要派一批业务人员去支援基层单位，你们科里有人议论这事吗？边远落后地区条件艰苦，要是必须去个一年半载的，我估计愿意去的人不多。老金，要不然……咱们俩主动要求去吧。”
　　“什么？咱们去？凭什么呀？咱们又没犯错误！再说了，咱俩都去，孩子怎么办？”金战斌猛地坐起来，看着王秀丽，心说你怎么竟出馊主意呢。
　　“你听我说。我觉得，这是个天赐良机，这是老天在帮我们。我们去支边，利多弊少。怎么说呢，你听我给你说说这好处，第一，我们立刻就能摆脱古翰林的纠缠，虽说这种摆脱是暂时的，但总比在这里硬挺强吧，能躲一天是一天，反正咱们也没什么别的好办法，我就不信他古翰林不远万里也跟到山区去？等过了这一阵子说不定他想开了就不闹了呢，到时候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吧；第二，大家都不愿意去而咱们要求去，这是代替别人去吃苦，大家心里会感激咱们的，也就此扭转一下咱们目前在医院里的被动局面，说得严重一点算是将功补过吧；第三，人挪活树挪死，就算没有田英英这件事我也曾经想过换一换单位。你说咱现在这医院里医护人员多得有的人几天都摸不着病人，学历也普遍都高，你觉得你是硕士你很牛，可你去打听打听谁不是硕士呀，就连博士那都是一把一把的抓，你说咱们啥时候能出人头地呢？到了基层可就不一样了，咱就是爷，咱就是神仙，那还不得打个板把咱们供起来！到那时还用犯愁临床经验？”王秀丽说这些话时的表情非常神往，好像她打算去的地方是联合国总部。

　　“露露，我们家要搬走了。”金生低头摆弄着从肩上垂下的书包带。

　　“啊？搬到哪里去呀？”古梧露停止了写字，抬头看着站在跟前的金生。
　　“我也不知道，好像很远很远的样子。”金生仍然用手一下一下鼓捣着书包带。
　　“那你是不是也要走啊？”古梧露瞪着大眼睛扬着粉嘟嘟的胖圆脸问。
　　“那当然了。嗯不过你可别告诉你爸，要不你爸又该到我家来闹啦。”“你可千万千万别告诉你爸呀，这要是让我爸知道是我告诉你的，非打死我不可！”
　　“你保证，你发誓露露……”金生多少有些后怕跟露露说这些。
　　“我发誓，我要是告诉我爸我是小狗！”古梧露举着一只手伸出小拇指，十分认真的要跟金生拉钩。

　　金生也伸出了一根小拇指说：“我信你。”
　　“小哥，你们家还回不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
　　“大人都说女的长大要变十八回呢，我也不知道我以后变成啥样，到时候你回来不认识我怎么办呀？”古梧露用铅笔支着胖脸蛋儿，忽闪着眼睛问金生。
　　“啊？要变那么多回呀？那你不成孙悟空了吗？”金生有点忍不住笑。
　　“才不是呢，孙悟空能变七十二回呢。”古梧露认真的说。
　　金生也认真起来：“哦对对对。嗯，那我是男的，我不用变了吧？”
　　“谁知道呢，那要万一你也变了怎么办呀？到时候你也认不出来我我也认不出来你……”说着古梧露似乎要哭了。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金生用手挠着自己的脑袋在地上来回走，就像大战在即的首长大人一样。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露露，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呀……”金生的小脸儿一本正经的。
　　“哎呀那可怎么办呀，我还不知道你要说什么，生不生气我也不知道呀，我没办法保证呀！”古梧露急得直跺脚。
　　“可是现在就这一个办法了，你不保证我也不敢说呀！”金生也着急了。
　　“那好吧，你就，就说吧。”古梧露缩缩脖子，像是要去踩地雷一样脸上又惧怕又担心。
　　“那我可说了，你不准生气呀。嗯，到时候我就叫你一声‘轱辘’，你就知道是我了；你呢，叫我一声‘车轴’我也知道是你了，这是咱俩的暗号，反正除了我妈和你妈谁也不知道这个暗号，你说好不好？”金生得意洋洋的等着露露表扬他聪明伶俐、表扬他比大人还强。
　　古梧露拍着小手跳了起来：“好啊好啊好啊！哎呀……可是……到时候咱俩谁也不认识谁，你站在我面前我也不知道那是你，有暗号也用不上啊，那怎么办哪？”

　　“啊？……”金生一下子泄了气。
　　日期：2016-05-02 23:07:32
　　第五章　我：残酷的总是现实
　　“哥们，你不是有个亲戚在花盆网站吗？帮我查查，‘我的未来就是梦’有几个马甲？都叫什么？I P地址在哪个城市？”我用筷子敲着王力量的饭碗对他说。
　　“金生，我看你是中邪了，一个网友罢了，你还当了真啦？前几天不是还说不过就像碳酸氢钠分解一样的吗？这么快就变了？”王力量拿开碗，一脸的瞧不起。
　　“让你查你就查，不想帮忙是怎么着？”我停下咀嚼，瞪眼看着他。
　　“人家早跳槽了。”王力量继续闷头吃。
　　“跳槽了也能办哪，他不是还认识那里的其他同事吗？难不成他们那一拨人都跳槽了？”我半生气的提醒他。
　　他啪地一声把碗重重的墩在桌上，样子十分严肃地说：“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你多大啦？你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你是个三十已经出头了、有女朋友、有正经工作的大男人！你醒醒好吗？你的医院里正在搞整顿、搞精简、在压缩编制！你整点儿有用的行吗？你是不是想下岗？你是不是想被分流？你是不是想被除名？”王力量十分气愤地把几个盘子中所有的剩菜都倒入自己碗中，然后端起碗到另一张桌上吃去了。

　　“院长，我建议医院里建立个网上医院，有预约挂号、有专家在线解答咨询、有预防保健讲座、有解读各种检验报告、也可以刊登医生的文章和论文，还可以给厂家打广告、卖药，这也是一笔收入啊。”我鼓足勇气找到院长。